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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本宫的书斋中,刘瑾正在替朱厚照磨墨,上好的古狻猊墨在端石砚中化为墨汁,朱厚照持玳瑁管紫毫,饱沾浓墨后,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永”字。刘瑾见字眉心不由一跳,太子居然又想起李越了,这已经是这些天第五次了,这可是以往前所未有的情况。他刚这般想罢,就听朱厚照问道:“孤这个字写得如何?”

刘瑾忙赔笑道:“爷的字如铁画银钩,龙飞凤舞。”

朱厚照挑挑眉:“那比李先生如何?”

刘瑾拍马屁都不用打草稿:“堪为伯仲之间。”

朱厚照大笑出声,忽而敛了笑意又问他:“那比起李越呢?”

刘瑾道:“李越如何能与您比,您是天上的云,他就是地上的泥。”

朱厚照咬牙:“话虽如此,可孤倒从未见过如此不识抬举的泥。”

刘瑾度其意思道:“谁说不是呢,明明是爷宽宏大度赦了他的罪,他连恩都不来谢一个,成日只知道讨好李阁老那群人。”

朱厚照乍听前半句还觉说到心坎里去了,听到后半句时就讶异道:“你说什么,他在讨好文官,可有证据?”

刘瑾道:“李阁老的赠书就是铁证呐,李阁老是何等德高望重之人,每日往他门前递拜帖的士人数不胜数,他根本都不会见几个,却主动给李越赠了书。如不是李越主动讨好,他岂会如此?还有那日,李阁老替李越向您求情,这其实也是李越他……”

朱厚照睁大双眼:“他怎么了?”

那日刘瑾眼见月池大摇大摆出东宫,就觉心下不满,他们前脚刚走,刘瑾就有心要告状,但话到喉头,他又咽了下去。无他,好刀要用到刀刃上,打蛇要打七寸。他那时说出来,太子至多生气再罚他一回,可现下说出来,情况就不一样。

一来,太子生气点已经不是李越不识抬举,而成了文臣以下凌上,李越蔑视天威,这个性质要严重得多,二来经过这些天,太子的火气已然积累发酵到了一个高度,只待他再泼上一桶油,就会彻底爆发。想到此处,他便将那日的情形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朱厚照气得面色铁青,斥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早说!”

刘瑾跪下作畏惧状:“奴才人微言轻,怎敢公然驳内阁首辅的话……”

朱厚照喝道:“混账!你是孤的大伴,自然事事当以孤为先,内阁首辅又怎么样,难道还越得过孤去吗!好啊,孤总算是知道,李越这厮安敢如此,原来是自以为攀上了首辅,就不把孤放在眼里。哼,如今正好低头看,他日参天仰面难。他也不看看,这树到底能不能长大,还得孤说了算!”

刘瑾故意说反话:“爷息怒啊,您就算再动肝火,也得等到神童试过了再说,否则那群文臣只怕又不会善罢甘休了。”

朱厚照果然怒火更炽:“一群酸文腐儒而已,不过是孤养得一群狗罢了,难道还敢无礼于君上不成!口口声声仁义道德,却不知将君臣之道学到哪里去了。你现在就将李越给孤绑来,孤要把他的胆子剖出来,看看是不是比天还大!”

刘瑾心下暗喜,可转念一想,这李越最好卖弄俊俏,又巧舌如簧,万一踩了狗屎运将太子哄得回心转意,他不就白折腾这一遭了。还是得想个法子,确保万无一失才好。他想了想道:“爷息怒啊,奴才以为这般痛快,倒是便宜他了。何不想个几个法子,慢慢折磨他,才能泄火呢。不如爷就给奴才一个机会,奴才必定办得妥妥当当。”

朱厚照点点头:“好!就依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