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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池抬头望着他与张皇后,一滴泪珠也顺着她腮边滚落,她语声哽咽道:“臣无才无德,又失手犯下杀人大罪,实不堪为东宫近臣,恳求万岁放臣回乡吧。”

月池虽未熟读《春秋》,却将春秋笔法上用得极为顺溜,一个“失手”,一个“放”,就将今日的事孰是孰非交代得明明白白。

弘治帝气得面色雪白,却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在朱厚照再一次要辩解时,又喝止了他。他对月池与张奕道:“神童试一事,已然朝野皆知,不可再做更改。你们还是留在宫中三月,以便潜心温书。三月过后,若你们才学尚可,朕就特许你们进入顺天府学。”

此话一出,月池与张奕都是眼前一亮,此时两人的心理活动难得保持一致:“只要能出宫,哪里都好啊。”

不过短暂的高兴后,月池仍觉怅然,她还是想回家,她决心再争取一下:“多谢万岁隆恩,只是臣才疏学浅,恐辜负万岁的恩典。何况,臣已是戴罪之身,怎能再入顺天府学……还是请陛下将臣革职遣返,以正法典。”

这话听到弘治帝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意思,瞧把孩子吓得,宁愿什么都不要,都要逃回家去。他还未来得及开口,朱厚照就在一旁冷笑道:“想走,门都没有!你哪儿都别想去!”

此话一出,月池更是死死埋下头,她怕她一抬头看他,就会忍不住把当朝皇太子当场掐死!谁知,朱厚照任性之下脱口而出真心话,当下自己也觉不对。他反应奇快,眼见父亲铁青的脸色,立刻也做泫然欲泣状:“真相未明前,你们哪儿都不能去。表哥,阿越,我们这些天相处得不好吗,我还以为我们会是一生的挚友,谁知就为一个醉酒的太监,你们就都抛下我了吗?难道你们先前说得话都是哄我的!”

张奕和月池:“啥?!”

弘治帝道:“你这是何意?”

朱厚照别过头去委屈道:“父皇先前让儿子住口,如今又叫我做甚?”

弘治帝眼见他眼中真有泪光,不由吃了一惊,这孩子自小就不爱哭,如今却流了眼泪,可见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弘治帝当下语气就软了几分:“现时给你机会,你如再不开口,后果可要自负了。”

月池最善察言观色,岂会不知弘治帝的变化,当真是亲生父子,他们在此说一箩筐,不及人家一句话!两队相较,裁判黑哨,胜负如何,何须多言?果不其然,朱厚照当下将赵虎如何妄为,他如何经过闻声出面,如何替误杀人的李越遮掩,表哥如何吓晕,不听他的解释。

朱厚照哽了哽道:“儿臣乃国之储君,深知国家法度不得背弃,更明了不可妄杀士人,即便眼见有人罪恶滔天,也会将其送往三法司会审,岂会无状到在文华门外派太监动手。儿臣还没那么傻。”

弘治帝当即就信了,他皱眉道:“这赵虎是何人手下,怎的如此管束不严,竟让一个醉汉在外行走!”

侍立在弘治帝身后的王岳闻言插话道:“莫不是刘公公的手下?”

刘瑾当下唬出一身冷汗,幸好他长了个心眼,是用钱收买得旁人,他扑通一声跪下,结结巴巴道:“启禀万岁,此事与奴才没有半点关系呐,这姓赵的和奴才先前连面都没见过。万岁如不信,派人随便一查便知。”

弘治帝当下使人出去,来人回来竟禀报道,此人竟是马永成的下属。这下连马永成也吃了排头,被削职到底,还重罚三十大板。

月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对奸计得逞的主仆,朱厚照甚至还斜睨了她一眼,悄悄对她做了个得意洋洋的鬼脸。她怒极反笑,今日之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弘治帝靠不住,她就用别的手段。月池看着同样怒气冲冲的王岳,这下她连陈述利弊,费心劝说都省了,不愁王岳不与她合作。

朱厚照,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