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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盛死于李家,一道被杀的还有他的妻子关怜梦。

应空青剥下刘盛半张脸皮,将他与关怜梦的尸体横放到榻上,并把他们下半身的碎骨白肉摆成偌大的“赦”字,好让众人都以为是被玉佛所杀。

松晏与沈万霄一道踏出房门。

一直走到树荫下,松晏尚还有些失神。方才屋内的惨景虽未得见,但鼻间嗅到的血气已经足以让人反胃作呕。

屋外应空青倚在树下,朱红斗篷盖住身后披散的青丝。她迎着风微眯起眼,将刘盛的半张脸皮递给身后脸色惨白的侍女,自己则慢慢擦净手上的鲜血。她的眼神冷冰冰的,红唇轻启道:“刘盛,你可不能怪我冷血无情。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多管闲事。”

而应空青走后不久,风晚去而复返。

松晏坐在檐下,见他匆匆折回,便问沈万霄道:“他来做什么?”

沈万霄站在松晏身侧,抱着剑半倚在柱子上,闻言眼皮微抬:“施法遮掩。”

“噢,我明白了,”一得提点,松晏便恍然大悟,“他之所以设下障眼法,掩盖刘盛已死的事实,是因为不想让我爹爹追查此事。”

他停顿片刻,难掩唏嘘:“风晚并不想要其他人再牵扯进来。”

“嗯。”沈万霄颔首。

松晏与他并肩而立,看着风晚推门而入,将刘盛与关怜梦的尸首整理干净,随后抬手合上刘盛惊骇圆睁着的双眼。

风晚一言不发。他沉默着做好一切,而后捏诀设下极为普通的障眼法。

障眼法遮去满目的红,屋内焕然一新,好似方才发生的血案只是幻觉。须臾,他探身在窗子一角挂上一只银铃,随后退回屋中安静地站了片刻。

窗外大雪纷飞,眨眼间铃铛上已缀满白雪。冷风一吹,铃铛便左右摇晃,纷纷扬扬将身上的雪抖落在窗台上,但摇晃间未有铃音。

风晚临行前朝着榻上两具尸身拜了三拜,目光坚毅:“刘兄,铃铛被摇响之日,便是报仇雪恨之日。”

松晏心下一惊,茅塞顿开。

——原来那日是李承昶不小心动了窗角的银铃,使得风晚布下的障眼法倒转,让旧景重现。

风晚说铃响之日,便是报仇雪恨之日。

松晏猛然探手抓住沈万霄的手腕:“不好!若风晚真要报仇,必免不了与应空青一战,那我爹和财宝……”

“莫慌,”见他焦急,沈万霄反手握住他的手,“付绮已死,风晚要对付应空青轻而易举,更何况还有步重在,李将军不会有事的。”

但即便如此,松晏依旧放心不下。他已经失去了娘亲,若再要眼睁睁看着爹爹死于非命,只怕是余下的日子都要在悔恨中度过。

沈万霄看穿他心中所想,沉默片刻后抬手轻轻握住他的后颈:“我带你出去。”

强闯出梦境,不死也得褪一层皮。

松晏缓缓摇头,当初沈万霄半躺在水中奄奄一息的模样犹在眼前。

他注视着沈万霄,良久,缓声道:“你说得对,有财宝在爹爹身边,他们不会有事的。这梦境像是姬如的梦境,但十六和应空青也在其中,我还是想看看后来发生了什么。”

“嗯。”沈万霄颔首,顺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应空青以折磨姬如为乐,若只是不喜大周天子,倒也不至于此。个中缘由,还需再看。”

松晏神情微怔。沈万霄方才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一下揉得他心跳骤停。

这样的动作实在是太过于亲密,就连步重也很少这般对他,只有师父才会故意这样弄乱他的头发。

沈万霄也跟着怔了一下,目光落在松晏发上。

总是情不自禁,难以自控。

有些东西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刻在每一根骨骼里,总会在不经意间偷溜出来。

松晏先回过神来。他不自在地捏捏耳垂,目光掠过沈万霄的肩,落在不远处的亭台楼榭里,语气微惊:“那是应柳……姥姥么?”

沈万霄回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长亭里站着两人。他们一个已至中年,两鬓早生华发;一个风韵犹存,仍旧是风光好年华。

确实是应柳儿,而她身侧的另一人也并非旁人,正是大周的天子姬贺明。

松晏急匆匆上前,脚边围着两人打转的麒麟也颠颠地跟上去。

天色已晚,亭子里点着一盏烛火,昏暗摇曳的烛光铺满整凉亭。

应柳儿一手提着灯,一手拎着酒,朝着姬贺明微微欠身:“臣女见过陛下。”

姬贺明上下打量她:“入冬后天气寒凉,你这衣裳太薄,改日孤叫人给你送几件厚袄。”

末了,他伸手想将应柳儿扶起来,却被应柳儿不着痕迹地避开。

“劳陛下挂心,”应柳儿始终低着头,不敢,又或是不愿直视眼前人,“天色已晚,陛下若无其他事情,还是早些回宫吧,免得娘娘等着急了。”

姬贺明只好讪讪地缩回手。他踱步至亭边,望着满园飞雪,叹气道:“柳儿,以前是孤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姐姐。但若你愿意,孤……”

“陛下。”应柳儿出声打断他,随后道,“陛下与娘娘琴瑟和鸣,是世人惊羡的佳话。以前是臣女不懂事,还请陛下莫要介怀。”

“没想到,应姥姥和姬贺明还有过一段往事。”松晏斜躺在石椅上听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撕些肉干饱腹,“只是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最后母仪天下的不是应姥姥,而是应空青。”

沈万霄看了一眼扒拉着松晏衣角嗷呜不停的麒麟,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应柳儿这般说,便是要与姬贺明一刀两断的意思。

而姬贺明再怎么说也是天子,始终拉不下脸,便也就没再强求。他朝着候着一旁小径上的老仆招手,临走前只对应柳儿说了一句话:“孤与你姐姐并未感情,当年若不是她自作主张往孤酒里下药,如今常伴君侧的只会是你。”

应柳儿未接话,凛冽的寒风肆无忌惮地吹着桌上那盏孤零零的烛火。她在那忽明忽暗的烛火中欠身,恭送姬贺明离开。

松晏撕着肉干的手一顿,以往只在话本中听说过有人下药,没成想竟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何况是天子的酒里。只不过说来也怪,姬贺明居然没治她的罪,还让她坐上皇后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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