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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轻舟得到想要的答案,便未再多纠缠。她起身拍拍雪,望着平静的念河,沉默须臾,而后低声道谢。

她知晓此事她确实有些过分,仗着花迟的宠爱,得寸进尺,是以道:“明日我会将雪耻一并带来。”

闻言,唐烟倏然抬头。他分明记得前不久百里轻舟刚跑到念河来哭过,一边抹眼泪一边自责,说是将雪耻弄丢了。

花迟静静地看着她哭,良久,才慢慢道:“无妨,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百里轻舟抽噎不停,最后唐烟被吵的不得安宁,终于忍无可忍趁她不备时将人劈晕送回将军府,耳根子才算清静些。

但今日,百里轻舟却又说要将雪耻拿来。

看出他的不解,百里轻舟解释道:“雪耻在风晚那儿,之前他便找我要过雪耻,但我没给他。这事儿也怪我粗心大意,没多留个心眼,以至于后来让他找了个法子将雪耻拿走。”

“你与他交情不浅。”唐烟不悦地皱眉,他并不喜欢风晚这个人,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

百里轻舟叹气:“他一直在找哥哥,但哥哥并不愿意见他……唐烟,你知道么?有时候我看着他,都觉得心酸。”

唐烟甩袖哼声:“他有什么好心酸的?若不是他,花迟他也不会沦落至此。”

百里轻舟抬眸,知晓唐烟讨厌风晚,便不再多说,弯腰捡起提灯,余光瞥见不远处大树后面一片衣角时手上动作一顿。

“怎么了?”唐烟问。

百里轻舟握紧灯杆子,缓缓摇头:“没什么,我这就回去,你也快些回去歇息吧。”

唐烟不疑有他,颔首应下。

松晏哈欠连天,歪着身子倚在树上,倦倦地说:“看样子我娘不仅认识风晚,还知道些风晚和花,”他卡了下壳,接着道,“和舅舅的事……是该叫舅舅吧?”

一下子多出那么多家人,松晏尚不习惯。

沈万霄闻言先是颔首,而后道:“若你不自在,直呼其名也可。”

“那多无礼啊,”松晏发困,眼皮一直打架,但强撑着没睡,“我好不容易才有亲人,虽然……”他抬头看向沈万霄,“虽然你把他封印在寒潭底下,我见不到他。不过还好,他还活着,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沈万霄握着剑柄的手一紧,指腹按在凹凸不平的花纹上,隐隐作痛。

“你怎么了?”松晏向来对他的情绪感知敏感,尽管他不动声色,可松晏就是知道他不开心了。

沈万霄正要摇头,松晏先醒了瞌睡,凑过去仔细看他的眼睛,不满地说:“你明明就是有事,还想诓我?”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松晏忽然就伸手捏他的脸:“你看你看,要是真没事你绷着脸干吗?”

沈万霄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微怔,垂眸淡淡地望向松晏。

目光相迎时,松晏心跳微滞。他仓惶失措地收回手,十指紧拧在一处如乱麻麻一团糟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

沈万霄沉默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双唇微张:“你……”

“那什么……我不是故意掐你脸的!”松晏深吸一口气,猛然开口,恰好抢在沈万霄出声时。

说完,他又不无心虚地低下头。

——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掐,谁让你喜怒哀乐不管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哦。”沈万霄干巴巴地应声。他不大自然地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正好见那边唐烟回了念河,百里轻舟走出去几步,复又驻足,便道,“她应是瞧见了风晚。”

“哦,”松晏摸摸耳垂,抬脚跟上百里轻舟,“你说我娘会不会和风晚再一起回来?”

话音未落,只见百里轻舟转身,脚尖一动,踢起的石子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风晚膝盖上。

她神情不悦,在风晚嘶气出来时皱着眉头问:“你跟了我多久?”

风晚揉揉膝盖,末了翻翻捡捡从衣裳里掏出一只锦袋递给她,答非所问:“我刚才听那家伙说花迟为疫病四处奔波操劳,累坏了身子,明日你将这灵药一并给他吧。”

百里轻舟掂掂手里鼓囊囊的袋子,随后扬手将锦囊还给他,脑袋一歪:“风晚,我哥哥如何与你无关,以后你别跟着我了,也别再找他,他并不想看见你。”

“我知道,”风晚半垂下眼皮,虽然什么说着,但依旧执着地要将灵药交予她,“他一直都恨我,怨我……如今我不敢奢求他的原谅,只是希望他能有释怀的一日。”

“你这般缠着他只怕他更难释怀,”百里轻舟抬起眼皮扫他一眼,拢紧毛绒绒的披风,“风晚,哥哥他什么都知道。他不愿意说,是不想与你走到兵刃相见的一天。”

风晚苦笑起来,数九寒冬里的风冰凉刺骨,它们争先恐后闯进他的咽喉,让他难以出声。

见他这般固执,百里轻舟无奈地摇头,叹着气走远,不再与他多言。

而风晚久久伫立在原地,任由风雪扑满怀抱。

“其实他若不那么执着,便不会那么难受,”松晏望着风晚落寞的身影,不禁摇头,颇有些悲伤地靠在沈万霄身上,叹气道,“他留在九重天,好好地做四季神,受万人供奉,无论如何都比在付绮面前装狗好得多。”

他靠过来时沈万霄五指微蜷,继而睨他一眼,内心片刻的挣扎后终是默许他懒懒地靠在身上,出声说:“他对花迟应当不止是师徒之情。”

闻言,松晏一下子站直身子,错愕不已:“这般大逆不道的事,他怎么敢——”

“松晏,”沈万霄声如叹息,“有些事,总有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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