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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行看出他的疑惑,急忙解释说:“公子今天回来就心事重重的,没待多久又跑了出来,我放心不下,这才偷偷跟来了。”

观御往河边走的步子顿住,回头看向月行。后者摸摸鼻子,憨笑着道:“公子去了您房里,我想着他兴许是找你有事要说,这会儿屋里灯还亮着,他应该还没……诶,殿下!”

寝殿中无人,榻上衾被掀开一半,软枕也被弄歪一些,上面搭着一枝新折下的桃花,花上夜露未干。

月行紧跟着他入室,瞧清屋里景象时诧异惊呼:“公子刚刚还在这儿呢!”

观御扫他一眼,语调平缓:“你先回去,若明早有人问起,说涟绛身体不适歇着便是。”

“啊?”月行呆愣片刻,旋即反应过来若涟绛真不在这儿,观御只会比他更着急,思及此,他连忙应声告退。

待房门合上,观御弯腰掀开另一半被褥,这才瞧见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蜷着身子缩在床榻一角。

见涟绛闭着眼呼吸均匀,他手上动作放轻许多,语气多有无奈:“怎么到现在还没歇息?”

涟绛犯困地点头,连睁眼都觉得费力:“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都快睡着了。”

“用过晚膳了么?”观御不答反问,躬身将枕上的桃花捡起,也跟着犯困。

涟绛哼着气摇头:“我吃不下。”

闻言,观御偏头看向他。

他哼哼唧唧,爬到观御膝上抱着尾巴将自己团成一团:“贞以说明天英婳仙师要带我们去人间历练,我不想去。”

观御半倚在床头,困倦时比平日里放松不少,甚至抬手轻揉着他柔软的毛发:“为何?”

“你生辰都没过,”涟绛舒服得直呼噜,眯眯眼将头靠上他的胳膊,“步重生辰也没过,我要是走了,以后回不回来都不一定。”

观御手一顿,困意全无。

涟绛没察觉他的异样,停顿数秒后慢吞吞地说:“步重说,若我在人间找到了心上人,长出第九条尾巴,我就真成妖怪了,以后再不能回九重天……”

他耷拉下耳朵,一双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观御,“观御,我舍不得你。”

观御半阖着眼望他,眼底没什么情绪:“舍不得我什么?”

涟绛想了又想,最终翻过身不想再看他突然间变得那么疏远的目光,闷声道:“不知道……你怎么就一点也不想陪我去?”

“三界事务繁多,”观御眉头微皱,“抽不开身。”

原来不是不想陪我去……

涟绛心生欢喜,转而问:“那要是我真回不来了,你有空便会来人间找我的吧?”

观御阖上双眼,遮住眼底骇人的嫉恨:“不会。”

“你怎么这么无情?”刚长出来的一点欣喜烟消云散,涟绛直起身,说话间已化为人身,散乱的长发垂在身侧,发梢蛮不讲理地缠上观御发梢,“我好歹陪了你五百多年,你怎么连到人间看看我都不愿意?”

观御睁眼,目光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他锁骨处的那颗红色小痣上,说出口的话不似是疑问,平淡的有些发冷:“你有心上人,为何还要我去找你?”

涟绛被他问得一愣,呆呆地注视着他。

观御在他无知懵懂的眼神里清醒几分,伸手拉拢他翻腾间被蹭开的衣领,仿佛先前冷眼说那些质问的话的人不是他:“时间不早了,先歇息吧,明日我送你去叹花堂。”

“你不在这儿睡吗?”见他转身要走,涟绛拉住他的手,茫然发问。

观御将手抽出,站在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不会与询春同睡一塌,也不会与止戈同床共枕,以后也不会再与你一起同寝而眠。”

这是要与他划清界限。

“你什么意思?”涟绛的目光紧随着他,看着他拉开檀木柜子翻找一阵,然后握着一只玉瓷瓶回来,怕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拿我与二殿下和七殿下比较?”

观御将玉瓷瓶递给他,避而不答:“这是玉骨膏,若是不想留疤,将它涂抹在伤处便可。”

涟绛抓着那不及手掌大小的玉瓷瓶,凉意顺着掌心一路攀爬到心口,他低着头问:“你不给我上药吗?”

“询春他们从来都是自己上药。”

“可是以前你……”

“涟绛,”观御定定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风平浪静,心里却惊涛骇浪,“以前是因为你年纪小,以后不会了。”

涟绛周身一震,手足无措地抬头:“你干吗突然这么生气?我、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没生气,”袖里的手虚握成拳,腰间那颗净尘珠硌得腰侧生疼,观御尽量让语气不那么生硬,“夜里风冷,我让月行把窗关上。”

语罢,他便转身往屋外走。但未走出三步,涟绛忽然跳下榻拽住他的衣袖:“阿御。”

观御驻足,正欲叫他松手,他便自觉撤开手,将一串用红绳串好的珠子塞到他手里:“这个给你。”

珠子是白日里在桃山捡的珊瑚珠子,红绳也不过是普通的细绳。

涟绛退后几步,半低着头小声说:“本来想好好打磨一下刻成小人等你生辰的时候送你的,但我……但我明天就走了,你又不愿意来人间找我……时间太紧,粗糙了些,以后若有机会,我再送你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