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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几日忙,没来得及去人间,就让月行照着本子学了......坐好,看我怎么握的。”

涟绛学东西其实不慢,再加上观御一直都很用心地教,于是不出几日,涟绛便已经开始试着提笔写字。

他原是想等观御生辰时,像那些达官贵客似的送一副字画给他,让他装裱起来挂在长生殿中,日日看着。

奈何“观御”二字实在太难,他写的字又太丑,是以有些力不从心。

他伏在案边,苦思良久,改了主意。

他托步重找花迟要来一一幅九尾狐的画像,随后照猫画虎,背着观御一遍又一遍地临摹,直将画那只狐狸的技艺练得炉火纯青。

待到观御生辰的那天晚上,他拽着观御,避开人群宾客,兴冲冲地提起朱笔一笔一划地在观御小臂上画下了那只狐狸。

柔软的笔尖蹭过肌肤,观御垂眸望向半趴在怀中神情专注的人,心上从此有了一只狐狸。

涟绛原先以为,观御生辰过后会将那只狐狸洗净。

却不曾想,百年光阴里观御瞒着所有人,一遍又一遍地强留那只狐狸。

染料遇水而化,他便赶在碰水前将狐狸刺到手上。

而随着年岁增长,刻入肌肤的狐狸缓慢褪色,他不厌其烦,于无人的长夜里反复刺绘。

他从未让涟绛知晓。

哪怕是同塌而眠,他也捏诀挡着, 从来不肯让涟绛看到。

他只有在想涟绛的时候,才会盯着臂上的狐狸出神。

譬如此刻,他收起长针,仰身倚在榻上,将手放到了心口处。

涟绛隔着水幕看他,浸润的眸子中水珠滚落。

原来不是一厢情愿,观御分明早在百年前就已经先动心。

原来不是蓄意算计,观御从来没有如玄柳一般刻意接近,刻意让他动心长尾,好让众神联手根除魔骨。

原来不是冷漠绝情,观御漠然以待,只是想要他死心断尾,保全他的性命。

......

可是涟绛宁愿死无葬身之地,也不要亲手斩断深种的情根。

他会与观御纠缠到死,即便明知再想相拥已隔万难。

须臾,涟绛挥手击散水幕,不再看幕中朝思暮想的人,转而问魔骨道:“如今牢中有多少天神?”

魔骨食指微动:“要过天河已经绰绰有余。怎么,你想明白了?”

“玄柳自私自利,草菅人命。他为铲除异己,搅得三界腥风血雨不得安宁,让屠戮我九尾狐族,又弑杀凤凰,暗中作梗扰乱鬼族,早就该死。”

涟绛抬眸,眼中一片冰冷。

魔骨问:“你舍得观御?”

“我会给他一个太平盛世。”

从此以后,他再不是九重天的利刃,再不是永远为芸芸众生而流血受伤的太子,他只是观御,是逍遥于天地间的游龙。

“他若是拦你,你又当如何?”

“他不会。”

“你那么肯定么?”

“他要拦我,则必杀我。”涟绛微微摇头,“可是他费尽心思,逼我断尾,便是只想要我活着。”

魔骨啧声:“但你要杀的是他爹,即便感情不深,那也是他血肉相连的亲人。你怎么还敢笃定他不会杀你?”

“若他为弑父之仇杀我,”涟绛停顿片刻,轻声说,“我毫无怨言。”

魔骨瞟向他,眼底笑意格外嘲弄:“本尊从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