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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被戳中了心事?,他握着匕首的指骨微微泛白,随后?仿佛为了证明?自己似的,便将刀刃贴得更?紧了些。

利刃瞬时在那修长?的颈上,划出一道极细的血痕,蚂蚁大小的血珠渗了出来。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沉声开口:“为什么?”

萧祁墨稍抬下颌,眼眸微眯,反问道:“你逃脱禁卫的看守不去出宫,反而浪费时间来我?这?里?,就是为了问这?个?”

“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即便是再滔天的恨意怒意,也掩盖不住他眸底的沉痛。

他忍不住提高音量:“我?们明?明?是亲兄弟,你是我?最敬爱的兄长?,你明?知我?与阿莹两情相悦,可你为何要这?样做?!”

他想不明?白,始终想不明?白。

也许母亲的背弃是有苦难言、迫不得已,可兄长?又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明?明?从小,最疼爱自己的人就是他。

萧祁颂情绪难控,可面前?那人只是静静望着。

少焉,轻声问道:“疼吗?”

他一怔:“什么?”

“你的心,疼吗?”

他一时未反应过来话中之意,随后?便见对方?无视颈侧匕首,转身面向桌案。

萧祁墨眼眸低垂,指尖放在那红纸金字的婚书上,似乎陷入了某些回忆中。

片刻,他缓缓道:“祁颂,你自小便以?为父亲偏疼我?,其实你错了。他与母亲一样,我?们二人之间,他更?喜欢的是你,因为你最像他。”

此言超出萧祁颂的预料,他似是也没想到,兄弟会突然提起?这?个。

于是眼眶微微睁大,又喃喃了一句“什么”。

对方?自嘲般轻笑了声:“你每一次闯了祸,父亲都会罚你,可你没有发现,他从未拘束过你,所以?你才能一次又一次的闯下祸事?,让他为你一次又一次的收拾烂摊子。祁颂,你可以?放纵恣意,尽情享受遨游,可我?呢?”

他蓦地回首,一双素来温和的眸子此刻布满了愤恨与不甘,直直盯着眼前?的胞弟。

“我?只能把自己关在狭小的书房里?,与那些枯燥乏味的书籍为伍,每日每日皆是如此。因为父亲只想看见我?在那儿,他想让我?做的事?从始至终只有一件,那就是让他满意。”

萧祁墨朝他逼近一步,语气森冷:“而你呢,你却什么都有,你有他们的爱、你有自由、你还有阿莹……”

话及此处,他忽然顿住脚步,阴沉的眼神莫名柔和了几分。

“阿莹……”他喃喃。

眸中失神一霎,复又重新看向胞弟,继续道:“你来此问我?为什么,可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你不知道吧,我?很?早很?早就喜欢她了,在你还到处惹是生非,根本没想过情之一字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了。祁颂,你为何又要抢走她呢?”

抢走?

此话彻底激怒了萧祁颂,他猛地揪住他衣襟,咬牙发狠地骂道:“你放屁!明?明?是你抢走了她!她从未喜欢过你,更?没想过嫁给你!你这?个伪君子!”

萧祁墨仰首垂眸,眼含蔑视,唇角浅浅勾着笑,然后?抬起?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力道从他腕骨传来,他蹙了蹙眉,竟有些吃痛。

接着,对方?狠狠甩开了他。

修长?的手指理了理衣襟,萧祁墨敛起?笑,黝黑的瞳仁里?卷起?森森寒意。

他薄唇轻启:“我?是打不过你,可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萧祁颂,我?的心曾经疼过,如今也该你疼疼了。阿莹今后?,只会是我?的妻。”

说罢,当?即高喊了声:“来人!”

一群黑甲禁卫顿时鱼贯而入,将萧祁颂团团包围在中间。

该死,原来他早就等着了!

萧祁颂暗骂了句。

对面的兄长?则立于禁卫之中,不慌不忙道:“二殿下违抗圣令擅离重明?宫,孤命你们速将他押回。”

禁卫们齐应一声,旋即向他冲了过去。

可萧祁颂也不是吃素的,他从逃离重明?宫的那刻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于是迅速抽出腰间配刀,三两下功夫便解决了冲在最前?头?的两个。

抵挡间隙,他不忘两指弯曲,吹响一声脆亮的口哨。

下一瞬,一位蒙着面的玄衣少年不知从何处闪了进来,如鬼魅般游窜在前?排禁卫中。

伴随着邢遇咔的一声收刀,那几个与他交过手的禁卫便接连躺倒在地。

“好小子。”萧祁颂弯唇,“看来带着你是真没错。”

说罢,新的一轮进攻又开始了。

屋子里?的禁卫越来越多,萧祁颂递给邢遇一个眼神,两人便齐齐跳出窗外?,而后?又几个借力跃上了屋顶。

此时天边火红,两人在夕阳的映衬下于屋顶狂奔,活似一卷潇洒恣意的武侠话本子。

可奇怪的是,东宫那些禁卫们并没有追来。而他们要去的朱雀门似乎也并没有提前?得到消息,宫门依旧大敞,负责把守的士兵也一切如常。

太不对劲了。

邢遇也意识到不对,于是放弃了朱雀门,带着他按照自己来时的路径,避开巡逻禁卫,翻过高耸的宫墙,这?才终于逃了出来。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

卜幼莹在闺房里?提心吊胆等待了一整日,眼看着夜色即将降临,心里?便越发焦急,忍不住在屋内来回踱步。

他们不会被发现了吧?

若是被发现,陛下娘娘断然不会将祁颂如何,可邢遇怎么办?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早知应该再冷静冷静,想办法自己进宫说服帝后?才对。

正当?她懊悔之时,花窗倏忽被人叩响。

她面色一喜,连忙过去开窗。

“祁颂!”看清来人的刹那,她紧紧将他拥住。

悬着的心放下后?,眼眶里?便顿时盈满了泪,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坠着。

“好啦,我?这?不是来了吗?你瞧我?什么事?也没有,别哭啦。”他回抱着对方?,手掌在她单薄的脊背上来回摩挲。

卜幼莹仍旧呜咽着,哭了好一会儿才转为抽泣。

眼泪还没擦干呢,就急着道:“祁颂,我……?该怎么办,我?不……

“我?知道你不想。”

他捧着那张哭花的小脸,拇指擦掉她眼下的泪痕,柔声细语安抚着:“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阿莹,我?们……”

“我?们私奔吧。”

正在抽噎的少女愣住了。

刚涌出来的泪珠还挂在她下睫毛上,今早化的桃花妆早已花成一片,圆溜的杏眼红彤彤的,此刻正惊诧不已的看着他。

“你,你说什么?”

“阿莹,你没听错,我?说我?们私奔吧。”

“不行!”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我?不能与你私奔,我?们走了,我?爹娘怎么办?他们会被我?连累的!”

到了这?关头?,萧祁颂也顾不得礼节名声了,直接翻窗跃进了她屋内。

他抓着她的肩膀道:“阿莹!除了私奔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你爹娘明?知你与我?有情,却仍瞒着你定下与别人的婚事?,如此你还要护着他们吗? ”

“可这?是要杀头?的!”她挣脱开他的手,睁大了双眼看着他,“违抗圣旨是什么后?果?你怎会不知?纵然他们违背我?的意愿擅自定下婚事?,可到底是生我?养我?的父母,我?们骨肉相连。祁颂,你让我?如何狠得下这?个心?”

“你放心,我?爹不会杀卜伯父的。他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他定不……

“祁颂!”她忽地打断他。

方?才丧失的理智因他这?一番话,现已全然回到她脑中。

卜幼莹细长?的眉微蹙着,试图同他耐心解释:“这?里?不是濠州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萧伯父是皇帝,即使他想放过我?父母,那言官呢?百姓呢?违抗圣旨总要有个交代,到时不是陛下杀我?父母,便是我?父母自裁谢罪。”

“我……这?他倒真没想过,他向来是不懂朝中之事?的。

见状,她叹了声气,心里?越发感到绝望:“你来之前?,我?本以?为可以?商量出一个办法,可现下一想,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除非.”

她顿了顿:“我?嫁给太子。”

“不行!”这?回换他立马拒绝道。

“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嫁与他人,要么他死,要么我?死!”

“祁……她面露难色,向前?一步抚摸着他的脸颊,“我?也不想。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只想嫁给你一个人。”

萧祁颂目光沉痛,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劲瘦的双臂缓缓收紧,眼下也只有如此,才能让二人汲取到一点温暖。

命运向来是喜欢捉弄人的,可他们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连自己也会成为命运手中的玩物。

卜幼莹紧紧圈着他的腰,鼻尖酸涩,眼眶一红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爱他,只爱他。

旁人都说他不好,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他有多么多么的好。

从小到大,他但凡得了什么新鲜东西,永远会捧过来送给她。买了好吃的,也永远会让她先吃第?一口。

有一次她说她想吃大火焖煮的河鱼,鱼卖完了,他便自己下河去捞,又在炎炎夏日闷在厨房里?,热得满头?大汗为她煮鱼。

他那些朋友说君子远庖厨,笑他是个厨娘,他没应声。可他们笑卜幼莹将来是悍妇,他便将他们各个都打得鼻青脸肿,为此还挨了他父亲好一顿打。

这?样好的人,旁人全然看不见也就罢了,可为何非要拆散他们?

她就想待在他身边,如今简单,今朝竟也成了比登天还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