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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幼莹垂眸,默了片刻,低声道:“算了,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吧。”

萧祁颂看着她,唇角的笑?容缓缓收敛。

他并不想用这个称呼伤害她,他只是生气、只是不甘心。尽管理解她的苦衷,但不代表不会气她抛弃自己。

人就是这样复杂的动物,更复杂的是,他纵使生气,可看见她垂首沮丧的模样,心里仍旧忍不住心疼。

他起身走过去,坐在?她身旁,温声唤了句“阿莹”。

卜幼莹一怔,忙偏过脸:“.做什么?”

“所以你今日,为何要去金陵湖?你.是专门?去看我的吗?”他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听?到?她否认似的。

原本她也的确想否认,可先前?在?马车上已经承认了自己跟着他,此时?再?否认,便没?有这个必要了。

算了,实话实说也没?什么丢脸的。

于是她道:“是。有人说你与魏沁相约游湖,我想看看她长什么模样。”

话落,萧祁颂眉间一皱:“魏沁?是谁?”

卜幼莹蓦地转头:“你不知?道她是谁?”

“哦—”似是想起来这号人物,他道:“想起来了,你说魏寻他妹妹啊。”

“魏寻?”这回轮到?她疑惑了。

方才?船上那人的半张脸再?次出现在?脑中,她朱唇微张,猛然恍悟。

怪不得自己一直觉得那人眼熟呢,原来那人是魏国公?长子魏寻!

上京城那些贵公?子里,祁颂同他关系最好。只不过因为自己甚少出门?,所以只见过一两次罢了。

“所以你相约游湖的人,其实是魏寻?”她惊讶道。

“不然呢?我跟他妹又不认识,没?事游什么湖。”说完,他忽然又反应过来,“等等,所以你是以为我要同别?的女子游湖,才?跟了过来?”

被拆穿了心思,卜幼莹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自己如?今没?有立场去管他的事。

于是将身体又侧了过去,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只说:“你那宫里的王内监得好好管管了,你知?不知?道他背着你都在?传些什么谣言。”

“哦?”他眉梢微挑,手臂放在?围栏上,撑着侧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都传了些什么,说来我听?听?。”

卜幼莹不由自主搅动着裙摆:“他.他说你要娶亲了,还说你十分满意那位贵女,今日还要相约游湖.”

她越说声音越小,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言行不一,明明是她要提出分手,如?今却又要去管他的私事。还是说,他会觉得自己故意吊着他不放手,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唉,不管是哪种,总之都很讨厌就是了。

她越想,脑袋便垂得越低。

直到?身后响起一声轻笑?,她不解地转过头,疑惑道:“你笑?什么?你是在?笑?话我吗?”

“不是在?笑?话你。”萧祁颂眼眸晶亮,唇角曲如?弯月,“我是在?开心。”

说完,他坐直身子,将她攥着裙摆的手握进?手心。

卜幼莹怔愣一瞬,赶忙要手抽出来。

可他握得紧紧的,打定了主意不放手,眸底恍若盛了满天星辰般耀眼。

随后低声道:“阿莹,你还是在?意我的。”

她怔怔的看着萧祁颂,不知?怎的,心跳得极快。

这段时?日他们?经历的痛苦太多,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这样开心了,如?同一个吃到?心心念念的甜食的小孩子。

纯粹,且快乐。

可如?今的他们?已经不适宜这样,因此她并未回应他的话,只道:“你先放开我。”

见她眼神坚定,毫不退让,无法,他只好松开了那只手。

随后听?她细声询问:“那.你与魏沁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内监说,昨日魏国公?是打着正事的幌子,请你去府上,给你介绍自家女儿认识的。”

闻言,连事件正主也不免感到?吃惊:“竟是如?此?”

他恍然:“难怪昨日说着说着事情,他女儿就进?来了。我当时?还觉得奇怪,我们?商讨的是朝廷之事,魏国公?应当知?轻重才?对,怎么会随便让人进?来。”

“所以你不知?道?”

“我要知?道还会去吗?况且昨日我本就有意去找魏寻,恰好魏国公?下了帖子,我便去了,结果魏寻不在?家。我想着与魏国公?先商讨一遍也一样,便同他在?书房里说话,谁知?说一半他女儿就进?来了。”

卜幼莹的手心有些出汗了,她坐正身子,视线依旧不看他:“可王内监说,你离开时?心情十分愉悦呢,而且亲耳听?见魏沁问游湖穿什么好看。”

“事情商量得顺利我自然高兴。”他眨眨眼,一脸无辜,“游湖是我约的魏寻,让魏国公?帮忙转告。谁知?他女儿听?见了也想来,魏国公?便请我也带上她。那时?我刚与魏国公?商量好要事,转头就拒绝人家不太好,便想着先答应,到?时?再?跟魏寻说,让他自己带着他妹妹玩。”

原来是这样。

总算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她松了口气,搞半天都是乌龙和王内监臆想过度。

“不过.”萧祁颂又补充道:“那个魏沁倒是没?来成,魏寻知?道后说了她一顿,我们?在?游湖时?她应当在?家里哭呢吧。”

话落,卜幼莹切了一声:“她来没?来关我什么事,我才?不关心。”

“既然不关心,那又为何跟来?”他展颜含笑?。

“我那是怕你掉进?水里了。”

“可你明知?我水性好得很,我还能下河给你捞鱼呢。”

回忆突然窜进?脑海,她躲避的心思便越发急切,忙起身道:“我不同你说了,你赶紧送我回去。”

她正欲往前?迈步,身后猝然伸来一只手,握住她手腕将她一把拉进?。

眼前?的面容顿时?放大,熟悉的香味也随着距离陡然拉近,而猖狂侵入嗅觉中。

卜幼莹睁大眼眸,惊慌地看着他。

反而过来两人的距离不适合后,她旋即蹙眉,提高声量道:“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

说着,便去使劲挣脱对方的手。

可他力道大得像鹰爪似的,任她如?何挣扎也不放开,只静静望着她,嗓音低闷:“阿莹,我想你了.”

尽管才?分离几?日,尽管时?常能见到?她,可他就是想她了。

十分十分想念她。

以前?只知?道天上月才?会让人想念,却不曾想,原来眼前?人也会让人想念。

理智的一角似在?土崩瓦解,她强撑着不让自己走回头路,启了启唇:“祁颂,我们?说好的.麻烦你放开我。”

“是你先违背约定的!”他略微有些激动,“你吃我的醋,你在?意我,你明明放不下!”

卜幼莹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

他说得没?错,今日是她起的头,是她先违反了约定。

从决定来游湖的那一刻,她就应该做好准备的。可即使做好了准备,她也无法解决现在?的局面。

这是个死局。

“祁颂。”思虑半晌,她再?次开口:“忘记你,的确不是件易事。我不想为我今日的行为找任何借口,是我违反了约定,但我现在?.也必须要回去。”

萧祁颂身子一僵,缓缓松开她,一丝怒意在?眸中弥漫:“你当真要如?此对我吗?”

当真要.

一次又一次的抛弃他吗?

卜幼莹无奈地看着他:“那你想让我如?何?现在?抛下一切跟你走吗?祁颂,我们?不要总是在?一个圆圈里打转,这些方法我们?都尝试过了,没?有用的。”

握着她手腕的五指缓缓松开,欢愉从他眼底消失,他静静立在?那儿,垂眸陷入了沉默。

每每谈起这件事,她便感到?一阵浓烈的疲惫感将自己包围。

人在?面对命运时?,是那么的渺小无力,又无可奈何,他们?兴许这辈子都找不到?破局的办法。

半晌,萧祁墨低垂的眸子逐渐蓄起一抹狠意,沉声道:“也不是没?有新的办法。”

“什么?”她眉心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攀上心头,“你什么意思?”

他再?抬眸,眼神已完全不同于方才?。

浓郁的戾气在?他眸底打转,似乎酝酿着一场足以颠覆命运的风暴。

须臾,他道:“你妥协于权势,我便做那个权势。”

一开始她并不明白他是何意,可脑子里突地想起王内监说的那句话来——“二殿下近日与朝中武将多有往来。”

再?联想他与魏国公?商议要事,以及与魏寻相约游湖,什么事需要去湖中心谈?当然是任何人都不可听?见的事。

一刹那,卜幼莹什么都明白了。

她眼眸倏地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双脚下意识后退一步,一缕莫名的惊恐萦绕上心头。

“你.你要争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