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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中白雾弥漫, 朦胧一片,升腾的热气包裹着其中男女,带着他们的血液在体内灼烧沸腾。

一滴晶莹的汗珠自卜幼莹脸颊滚落。

她垂首站在浴桶前, 目光落在眼前男人宽厚的肩背上, 吞咽一口, 神情有?些紧张, 接着徐徐抬起双手,轻放至他双肩之上。

比起她的紧张, 坐在浴桶里的男人倒没什么反应, 双臂懒洋洋搭在浴桶边缘, 双目紧闭,似在养神。

半柱香前,萧祁墨当着她的面解开?腰带,宽下里衣, 露出衣物之?下壮硕的身躯。

她正要捂住双眼, 却见他?二话不说, 直接抬腿往浴室走?去。

他?没?脱裤子。

卜幼莹松了?口气。

心想, 他?到底还是照顾自己的。

这种情况下还愿意照顾自己, 或许他?也没?有?那么生气, 哄哄便?好?了?。

如此, 她便?跟来了?浴室,履行诺言在他?沐浴时给他?按摩。

虽然对方只裸.露了?上半身,但她也是第一次看见,颊上难免会漾起几许羞赧之?色。

尤其是当自己的指尖触碰到他?时,室内的热气仿佛皆钻入了?她的身体里, 连血液都在汩着泡泡。

好?热。

她抬手擦了?一把汗。

许是沉默的时间?太久,浴桶里的萧祁墨终于睁眼, 声?音不冷不淡:“热就把衣服脱了?吧。”

“啊?”她怔了?怔,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的确是可以脱一件外袍。

于是她便?将外袍脱下,只剩一件薄如蝉翼的里衣和齐胸襦裙穿在身上,随后继续进行按摩。

其实她不大会这些,不过是以前春雪给她按得多,她现学现卖罢了?。

手掌将他?肩上的肉不停地揉捏按压,再?配以双拳快速捶打,时不时换成?手刀,剁肉一样砍在他?肩颈的肌肉处。

忽地,眼前的男人轻笑了?声?。

她停住,不解:“你笑什么?”

萧祁墨曲起一只手臂,虚握成?拳撑着太阳穴,懒声?道?:“我在笑,原来你竟是真的给我按摩来了?。”

“当然是真的,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不,不是你骗我。”

他?顿了?须臾,声?音低沉:“是我在笑自己想多了?。”

“……”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卜幼莹本?就被热出红晕的脸颊愈发?红润了?。

她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给他?按摩。视线无处安放,便?只能放在他?的肩颈上。

脑中也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白日里祁颂的身躯。

他?们兄弟俩要说像,也有?像的地方,要说不像,也有?不像的地方。

比如身体,祁颂因常年习武身材劲瘦,外面看着纤细,实则衣服下面极其有?肉,即便?是放松状态也极为明?显。

而萧祁墨呢,他?外表看着便?很高大,肩宽腿长,皮肤也偏白。方才他?脱衣服时她看过一眼,也是块块分明?,不过放松状态下没?有?祁颂那样硬邦邦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月匈比祁颂大。

想到此处,卜幼莹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液体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她指尖一沾,眼眸倏地睁大。

血!她流鼻血了?!

“祁墨哥……她一只手堵着鼻孔,另一只手忙拍了?拍眼前的人,仰着头不知所措。

萧祁墨一转身便?见到这种场面,脸上再?也冷不下去,登时便?皱起眉,迅速从浴桶里跨出来,扯下一条澡巾递给她,接着扶她去了?内室。

他?的裤子还湿着,便?随手裹了?一件外袍,命人去唤了?御医过来。

夜里值班的是一位姓刘的御医,他?检查过后,说她没?什么大事,就是上火了?,喝两日去火的药即可。

他?这才放下心来。

御医走?后,卜幼莹难为情的隐瞒了?方才脑子里想的画面,只说让他?赶紧去换一条新裤子。

于是他?又走?进浴室收拾了?下自己,穿好?寝衣出来后,坐到她面前,从鼻腔里重重呼出一声?气。

“阿莹。”

“嗯?”她仍旧仰着头。

萧祁墨望了?她片刻,娓娓道?:“我对你来说,是需要躲避的人吗?”

她怔了?下,不大明?白他?在指什么,却下意识安抚他?:“当然不是啊,我若想躲你,又怎会主动过来找你?”

“那我就是你需要欺骗的人,是吗?”

卜幼莹彻底怔住,仰着的头也慢慢低了?下来,平视着他?:“……没?有?想欺骗你,只……

只是不想伤害他?。

可这句话,她说不出口。

对方自然也知道?她的意思,默了?片刻,再?次沉声?开?口:“阿莹,我累了?。”

话落,她的心也跟着猛地一沉。

“我今日想了?……他?平静地说,“我好?像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即便?是卑微的乞求你,你也不愿意将我放进心里哪怕一分。每次都是答应下来,回?头又欺我瞒我,可是阿……

他?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我的心,不是石头变的,你的心才是。”

鼻血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残留的一点干涸在她的鼻下,迟迟未擦。

那条澡被她紧紧攥在手里,捏得指节都在泛白,她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片刻,萧祁墨起身:“你回?去歇息吧,我去唤春雪过来送你。”

说罢,他?正欲迈步,却倏忽被人拽住了?衣角。

“我今日……”卜幼莹依旧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但手却紧紧拽着他?不放,生怕他?走?了?似的。

顿了?斯须,她接着道?:“的确见了?祁颂。”

闻言,他?平整的眉间?微蹙起来。

自己果然猜得没?错,萧祁颂来了?皇宫,她今日离席期间?就是去见了?他?。

得到答案的他?又坐了?回?去,再?问:“那你们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他?无非就是解释了?下被刺和失踪的事情。”她如实回?答。

可话及此处,她忽然想起祁颂同自己说的眼线一事,便?反问道?:“你在他?身边安排了?眼线吗?”

她还以为,之?前飞鸽传书给他?的都是他?在南边的下属,毕竟那些官员里,应当有?不少都是他?的人。

闻言,萧祁墨倒也不瞒她:“先前赈灾一事都是由我负责,我自然要早早地在那边安排好?眼线,以免有?人为了?一己私欲给我捣乱。”

“哦……”

卜幼莹松开?了?拽着他?的手,两只食指无意识搅动着自己的裙摆。

默了?顷刻,小心翼翼问道?:“那……你还觉得累吗?”

话问出口,两人之?间?却再?次陷入了?沉默。

她的手指不自觉将裙摆越搅越紧,对方沉默的时间?越长,她的心便?坠得越深。

她无暇思考自己为何是这般心情,从他?说出累的那一刻,便?有?一种莫名的慌乱盘绕在她心头,让她有?些无措,更有?一些难过。

尤其是听见他?指责自己从未将他?放在心上过时,连她这个被指责的人,都深刻感知到了?他?心里的失望与悲伤。

她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他?。

良久,萧祁墨终于张了?张唇,沉声?反问:“你希望我觉得累吗?”

她怔了?一怔。

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也不敢去想。

她好?像天生就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尤其是在她遇见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时,比如萧祁墨对自己的感情,也比如祁颂要求自己与他?保持距离。

遇见这种无法?答应又无法?拒绝的事情,她就会下意识选择逃避。

可无论怎么逃避,只要问题在那,就总有?必须要面对的一天。

于是思虑少顷后,卜幼莹闭眸,重重叹了?一口气:“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祁墨哥哥,我已经很尽力了?。”

她抬眸与他?对视:“你总要我不瞒你欺你,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也有?连自己都不想承认的不堪的一面,又如何能与他?人言?我不是一个擅长拒绝的人,尤其在面对亲近的人时,我很难去拒绝对方,所以你每次请求我,我都只能答应下来,可祁墨哥哥,你若是真的懂我,又怎会不知呢?”

萧祁墨微愣,一丝诧异自眸底一闪而过。

她轻呼一口气,移开?视线,继续道?:“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的每一次请求,不过是料定我会心软才说出口。但你也应当明?白,心软的人很难坚定,我答应了?你,不代表我会坚定去做,我既然无法?坚定去做,就代表利用我的心软来得到我的承诺这招没?有?用。”

许是觉得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重了?,她停顿一息,倾身握住了?他?的双手。

唇角勉强翘起可忽略不计的弧度,柔声?说:“祁墨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很好?,甚至比我阿爹阿娘还要好?。你理?解我的处境,理?解我的家庭,很多时候,还能理?解我心里难堪的一面。你这样的人,旁人很难对你不动……

她闭唇呼气,弯起笑眼,补充道?:“我也是。”

萧祁墨忽觉心脏跳漏了?一拍。

这段时日以来,她这是第一次将他?们之?间?的问题,以及他?的小心思拿到明?面上来说。

他?讶异于她什么都知道?,也讶异于她选择说真心话给他?听,更讶异于……

她承认她对自己动心。

“阿……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这种血液沸腾的感觉了?。

卜幼莹瞧见他?眼尾泛起的红晕,无奈轻笑,主动走?上前捧起他?的脸,轻轻吻在他?颤动的眼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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