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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就错了,”窦太监眼都不眨,“有王爷在,您什么都不用怕。”

兰宜真无话可说了。

她按了下额头,她也想休息,不想卷进这些事里。

窦太监积极地给她提示:“夫人要是不喜欢,叫她们走就好了。”

兰宜没所谓喜欢不喜欢。面都没见到的人,她能有什么情绪。

“这时候还能送走吗?”她疑问。

“能!”窦太监当肯定句听了,“宫门还没落锁,老奴这就去办。”

他说完不等兰宜反应,脚不沾地,飞快溜了。

兰宜立在原地,她现在倒有很多话想说,又说不出来,只觉得一言难尽。

见素忍笑上前:“夫人,进去歇一会吧。”

兰宜道:“嗯。”

她也不想管了,随便怎么样吧。

京城沂王府虽然不够阔大,主院屋舍还是多的,她与沂王与在青州时一般,各占了东西两间卧房,见素去要了热水来,兰宜正洗脸,听见外面隐约有哭声传来。

兰宜心下大略有数,沉默未语。

沂王与太子关系几乎是明摆着的恶劣,如何会收他送的人,窦太监借了她的话,其实就是行沂王的意思。

她不论说什么,结果是一样的。

“呜呜……”

那哭声却渐渐的近了。

见素讶异起来,一边接过兰宜用过的布巾,一边道:“弄来的是什么人,这样大胆子。”

翠翠走到帘边,挑帘偷看。

一会有点慌张地转头,惊呼道:“人跑进院子来了。”

兰宜忍不住起身走过去,她对太子送来的美人不感兴趣,只是惊讶以窦太监的能力,办这么件小事怎么还会办出差错。

也许她之前想错了,沂王其实愿意收下?

正想着,她见到沂王从对面的卧房走了出来。

兰宜不想跟他对上,往回缩了缩。

双十年华,衣着娇媚的美人扑倒在阶下。

窦太监和两个下仆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下仆紧张地看守在美人两侧,防止她再爬起来,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

窦太监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台阶,向站在门槛内的沂王回话:“惊扰王爷了,是老奴没防备。老奴奉了夫人的命,以礼相待请她出去,谁知她口口声声要见王爷,发了疯一样闯过来,老奴觉得不对,问了另一个和她同来的,才知她原是巩昌伯家的人。”

兰宜不觉往外探了探身。

又是巩昌伯,府里的杂物是巩昌伯家的,太子送来的美人也出自巩昌伯府,这情形太古怪了,两府之间怎么看怎么渊源不浅。

想象力丰富一点的话,一出虐情戏都该遐想出来了。

翠翠就紧张地抓住了帘子,她对于将来一直摇摆在走与不走之间,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她不愿意出现别的女人。

她没注意的是,她这一抓,把兰宜的身形显出来了大半,三个人窝在薄薄的帘子后面——包括后过来的见素,这下是无论如何藏不住了。

沂王的目光扫了过来。

兰宜感觉他的脸色很像是要训斥“这是什么规矩”的样子,便把两个丫头往后推了推,自己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窦公公是依了我的话,王爷别怪罪他了。”她先发制人,把话题移开。

沂王冷冷地:“请人走是你的意思?”

兰宜估摸着后来她和窦太监的对话他应该是听见了,这时候不好挑剔他听墙根,坚持着认了下来:“嗯。王爷说了交予我处置。”

沂王不依不饶:“你为什么这么处置?”

兰宜道:“王爷一向好清静,她哭起来的声音大了些。”

阶下的美人:“……”

呜咽的动静陡然消停了一瞬。

沂王唇角动了下,又压下去:“越来越会胡说。”

兰宜确实是胡乱抓的借口,见能糊弄过了,就不吭声,往外张望了一下。

她这个位置比帘子后看得清楚多了,只见美人满脸泪珠地抬起头来,泣声道:“王爷别赶我走,我是自愿来服侍王爷的,只求王爷怜惜一二。”

兰宜又看沂王。

怎么说,她的好奇心一般是有限的,但这样的事毕竟不多见,就在面前发生,怎么也得看一看。

沂王也看她:“你现在接着处置吧。”

兰宜:“……”

热闹不是好看的,容易把自己看进去。

她不算太烦恼,就势道:“要先请问王爷,巩昌伯是谁?我不认得,恐怕失了分寸。”

沂王没拒绝为她解惑,只是语调微凉:“是一个甚有眼光的人。”

“……”这算什么回答。兰宜又看向窦太监,窦太监笑了,道:“禀夫人,王爷就藩以后,这里便空置了,巩昌伯眼光好,看上了,寻了太子殿下的门路,又买通了宗人令说话,终于请下赐宅旨意,搬了过来。”

兰宜眨了眨眼:“——哦。”

她可真是没想到,原是这么个渊源。

“可惜呀,”窦太监拖长了声音,“巩昌伯搬来不到一个月,就被发现他经手过的一批军械有问题,还贪污吃空饷,再一查,府里狗屁倒灶的事情也不少,加到一块儿,去了爵,抄了家,本人流放,一家子贬为庶民,这里自然是住不得了。”

兰宜忍住惊讶,看了一眼阶下变得不敢抬头的美人。

怪不得府里有巩昌伯府的杂物,只怕是败落得太快太急,连家什都没来得及收拾齐全。

窦太监鄙夷地也往阶下扫了一眼,声音放重:“老奴觉得,这人的福气,都是有限的,不知道惜福,福气也就离他而去了。”

这个总结,兰宜可不信。

哪有那么巧的事,巩昌伯本来厉害得连亲王宅子都能抢占去了,一占到手却倒了霉?

天色已晚,她没再多考虑,向窦太监道:“请这位姑娘出去吧。”

窦太监利索地答应了,这回没客气,直接指挥两个下仆把还在幽泣的美人架了起来,拖着就往外行去,美人试图挣扎,哪里挣扎得过,像来时一样,飞快地消失在了院门外。

沂王立着,这次他算是亲眼目睹了,却偏还要问上一句:“你就把人撵走了?”

兰宜诚实答道:“我担心她会行刺王爷。”

把人家业都弄没了,好好的伯府小姐沦落成不知名美人,在她想来,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

沂王:“……”

他终于也露出了一种无语的表情:“你以为谁都能伤到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