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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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晚坐在桌前, 面色坦然地拿着筷子戳着眼前那一坨荷包蛋。
餐厅灯光明亮,照亮一室沉默。
邵逾野则一脸僵硬地坐在她身边,双手老老实实搭在腿上。
两?人谁也没说话, 房间里一片死寂,邵逾野毫不怀疑这时候哪怕是只苍蝇飞进来, 也能被这沉默气息窒息到当场暴毙。
其实他刚才说完那种话就后悔了。
他在试图比什么呢。
又需要沈晚晚来向他证明什么?
良久,沈晚晚终于夹起了那个金黄色的荷包蛋。
“你看。”
“?”
邵逾野如临大敌地望过去。
荷包蛋是他刚才煎的。
片刻后, 沈晚晚慢悠悠道:“看出什么了吗?”
邵逾野沉默了下。
“你是?想说……凡事都有两?面性, 要理性看待?沈明珍丢下我固然可恶, 但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沈晚晚摇了下头。
邵逾野又道:“确实手心手背都是?肉,难以抉择, 其实她不?带我走也没什么, 我就是觉得她骗了我,她怎么能骗我?”
他并?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
沈晚晚将那那只荷包蛋丢进盘子里, 语气很?淡道:
“不?,我的意思是?,这一面糊了。”
沈晚晚话落, 邵逾野肉眼可见地哽了下。
“……”
他站起来, “我再回去烧一个。”
“别了。”
沈晚晚叫他去随便做点什么只是想让他的情绪冷静下来。
她摆了下手, 将盘子推到他面前:“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我要去洗澡了。”
她语气如?常, 和平日里没有任何的分别, 甚至也称不?上冷淡——毕竟她平时就比较冷。
邵逾野看着面前的这一盘荷包蛋, 如?鲠在喉。
他确实不想听妹妹提沈明珍。
可她如?此默契地不?提,他心里又跟小虫子咬似的。
他胜利了。
从各方面,从任何角度上来说……
他都胜利了。
但胜利的同时, 他心里已然是废墟一片。
他沉默地戳着那荷包蛋,心?情无比复杂。
他看见了沈明珍哭泣, 看见了她的后悔与无助。
这是他曾经期待已久的画面。
他内心像是一只有两个小人在拔河、拉锯。
他想要见到她,所以他拼了命地想要站上高处,想要让更?多人认识自己,让她瞧一瞧,被她丢下的儿子现在有多优秀。
但同时他也憎恶她,今天的相见场景他在心里模拟过千遍万遍,他骂得酣畅淋漓,无比痛快——
沈明珍的反应也如他所愿。
她懊悔,她痛苦。
但邵逾野心里却仍旧疼。
比以前还要疼上千倍万倍。
-
沈晚晚洗完澡后,就回了房间练字。
桌上铺着毛毡纸,鼻息间有墨香,她单手执笔,动?作不?紧不?慢。
诚然,当哥哥问出选择他还是母亲的那一刻,她心?里不?可能没有一丝的生气。
年纪小的时候她也会想过,如果当时妈妈没有带她走就好了,她和哥哥可以一起生活。
不过这种幼稚的念头很快就消失殆尽。
她给母亲打去电话,确认沈明珍的情绪已经稳定,沈融表示会好好照顾沈明珍,沈晚晚挂掉电话的时候,罕见地叹一口气。
她一直认为,叹气是?对现状无力改变的无能表现。
001小声安慰她:【这是真的没有办法的事情。哥哥在书里就是?充满了痛苦的角色。女主一开始会被他身上的破碎感?吸引,后面也会因为他的破碎,最终选择了别人。】
【虽然现在剧情的影响力已经比较弱了,但并?不?代?表消失了。】
小光团努力贴了贴她的脸颊:【你不要难过。】
沈晚晚摇了下头。
“我没难过。”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祁洛洲打来的。
她不紧不慢地写完那个字,将电话接起,开?了扩音,拿着笔继续往下写?。
祁洛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微微带着点儿低沉,含着笑意。
“在做什么?”
沈晚晚淡淡道:“练字。”
祁洛洲声音很淡:“好雅致。”
沈晚晚挑了下眉:“有事?”
“没事不能打你电话么。”
他说的一本正经:“婚后是?要以后一起生活。我并不希望婚后和我的妻子没有话说。”
沈晚晚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祁洛洲,你父母并?没有催婚意愿。”
那头的男人回得很淡定:“嗯,理由我已经同你说过了。”
“你的借口很拙劣。”
她的语气里有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激进。
电话那头顿了会儿,她听见祁洛洲收了笑意的声音。
“心?情不?好?”
沈晚晚执手的笔一顿,那一撇完美的捺顿时就有了多余的痕迹。
她长睫垂着,表情淡淡将这一页纸轻巧掀过。
“没有。”
窗外是?迷蒙的夜色,隔着听筒,沈晚晚不?由地想到那一日坐过山车时他的模样。
她将笔搁下,“我要睡了。”
挂电话之前,她听见他说:“不开心是可以说出来的。”
窗外像是有雷声闪过。
沈晚晚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晚安。”
她挂掉电话,沈晚晚收到了一笔来自祁洛洲的转账。
这操作极其熟悉,她非常怀疑是爸爸教给他的。
但显而易见,巨额的数字让她的嘴角扬起。
钱大概真的能买来快乐。
她给祁洛洲回了个飞吻的表情。
沈晚晚放下手机,走去隔壁敲响了邵逾野的房门。
邵逾野的房间里没有光亮,在听见她的敲门声后,房内才亮起光,那些光线顺着门板下面的缝隙透出来,叫沈晚晚微微晃了一下神。
祁洛洲能感觉到她的不悦,哥哥就一定也能感?觉到。
他看似神经大条,但在这一块上极度敏感?,上回她没有生气,他都紧张到发微博向大家求助。
“怎么了?”
邵逾野打开?门时是?笑着的,好像刚才的事情都已经雨过天晴,但沈晚晚看到他眉眼里的倦色。
“睡了?”
“还没。”
“你在干嘛?”
“准备打两把游戏睡觉。”
邵逾野故作轻松道:“你要来吗?”
“可以。”
沈晚晚说:“在这之前,我们要不?要聊一聊?”
祁洛洲的话确实也提醒到了她。
一昧的掩饰太平并?不能抚平那些深的伤痛。
很?多话,也许说出来会更好。
“聊什么。”
邵逾野侧身让开,示意她进房间来。
她歪了下脑袋,也学?他一样语气轻松道:“聊一聊……没有你的这些年?”
邵逾野扣在门把手上的指尖微缩。
“嗯。”
这是?沈晚晚第一次同人说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和你们分开?以后,妈妈带着我去住了徐倾心曾经住过的小区,也去住了一阵子。”
邵逾野的瞳孔猛地一缩。
或许对于对此习以为常的人来说没什么,都是?很?正常的,会发生的事情。
但是对于她来说是地狱。
由奢入俭难,六岁的她没有什么概念,只觉得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她每天在家哭。”
她就每天看着妈妈哭,或者和妈妈一起抱头痛哭。
“房间就和你刚才一样,全黑着。”
“她那时候也不过就是比你大一点的年纪,为了嫁给邵宏远,和外公外婆都断了联系,婚后又一直待在家里,没什么朋友。”
沈明珍的人格不够独立。
她是需要依附于人的菟丝花性格。
所以在失去邵宏远后,沈明珍的天就塌了。
“我那时候也会想,妈妈如果没把我带走就好了。”
邵逾野怔怔望向她,快心?疼死了,激动?道:“她怎么可以那样对你……”
沈晚晚对他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我不是想要激化你和妈妈的矛盾。”
“我只是想说……我不认为你做的有问题。”
当人受到不能承受的伤害时,就会自动?地为了保护自己,做出一些过激行为。
当年的妈妈是?这样,现在的哥哥也是这样。
邵逾野彻底愣住。
他忽觉喉间梗塞,想说的话很?多,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当时也同样地指责了妈妈。”
“痛诉她对我造成的伤害,说如?果?没有妈妈就好了之类的鬼话……直到我的继父问了我一句……”
“——这样指责完以后,心?里更?舒服了吗?”
几乎不?用思考。
邵逾野心底的小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说了声没有。
他第一次去认真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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