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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过来道歉的◎

赵青云日子很不好过。

从突然被警方请到公安局, 到酒店服务员认人,再到下拘捕令,赵青云整个人如坠雾里, 感觉被一张巨大的网困住, 无法逃脱。

一开始, 警方询问他是否认识翁萍芳、与她是什么关系时, 他不承认与翁萍芳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坚称只是因为左岸咖啡厅在省委大院附近,所以自己会时不时去坐坐,偶尔和翁萍芳聊几句天, 和她的关系只是普通顾客与服务员的关系。

哪怕天然居酒店的服务员集体指认他就是每次与翁萍芳约会的男人,赵青云依然矢口否认, 说她们认错了人, 反过来责怪警方有意引导、污人清白。

直到许嵩岭将一张现场照片拍在他面前,大喝一声:“死者体内存留着男人的jing液, 省厅刑事技术中心有最先进的DNA指纹检测设备,只要三天就能出对比结果。你是现在承认, 还是等三天之后的结果出来再认?”

审讯室冰冷而严肃, 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带着浓重的威压,赵青云低头看着照片里面色发青、生气全无的翁萍芳,懊悔与痛苦令他双手捧住额头, 低下了一直高昂的头。

“是, 是我, 翁萍芳的情人是我。”

说完这一句, 他猛地放下手, 抬起头提高音量说:“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我和她见面之后洗个澡就离开了酒店, 她那个时候还好好的。你们要是不信, 可以问车牌为湘A544的出租车司机,我打他的车过来,交了二十块钱定金让他准时十一点来接。”

赵青云行事谨慎,与翁萍芳交往了这么长时间,就连枕边人魏美华都没看出半分端倪。租房、买房都会留下痕迹,赵青云觉得酒店最合适。偶尔见一见,连钱都花不了几个。

他来酒店与情人约会从不动用单位配的小车。天然居酒店与市区相距比较远,他一

般临时找出租车,免得被人盯上。

发现尸体的时候是1月12日上午九点,经法医推测,翁萍芳死亡时间应该是在1月11日晚上十点到十二点。赵青云说他十一点左右离开,虽然有司机证明,但却不能成为有效的不在场证明。

如果没有新线索出现,赵青云将会是杀人案的最大嫌疑人。

赵青云知道情况不妙,心情荡到了谷底。

魏美华见到赵青云的时候,他虽然衣着整齐,但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全部被抽掉,一双漂亮的凤眼四周也起了密密的细纹,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岁。

魏美华一双手死死地捏着手包,指节开始泛白依然没有放手。

两人对视一眼,赵青云移开视线,沉默不语。

魏美华紧咬嘴唇,直到口腔里传来一阵血腥味才松开唇,哑着声音问:“为什么?”

赵青云的目光一直无意识地停留在魏美华的手包之上,听到魏美华的问题,他闭了闭眼,半天才回了一句:“对不起。”

魏美华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愤怒:“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你能够站到现在这个高度,我们家帮了你多少,你心里没数吗?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就换来你一句对不起?!”

赵青云猛地抬头,因为烦躁而口气变得生硬起来:“我不否认你为这个家庭付出很多,但是,难道我就没有付出吗?我们是一家人,我好、我好、大家才能都好。现在我莫名其妙地背上人命官司,这个时候你还要来责问我,有意义吗?”

魏美华听他依然这么强势,不由得心头火起:“不责问你,难道要我自我反省吗?是我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所以才让你到外面去找野女人!一个农村来的服务员、我们建机厂普通业务员的老婆,你这口味可真不挑。”

赵青云见老婆抓不住重点,一直在纠结自己出轨的事,半点不关心杀人案,不由得心里焦燥起来——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脑子?人命关天,现在他的性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扯什么找野女人、口味太差!

赵青云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下来。

“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和你没有关系。你是个好母亲、好妻子,尽到了所有的家庭责任。我一时行差走错,被那女人勾引没有把握住,非常抱歉。现在我被卷进这桩杀人案,不知道是谁在后面捣鬼,要陷我于不义。”

魏美华的理智终于回笼。哦,对,作风问题最多就是降级处理、被单位批评教育,但杀人偿命啊,一旦罪名落实了,全家遭殃,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不能让赵青云担上杀人罪名。

“这回事情闹得有点大,因为我的作风问题可能会影响仕途。我已经和爸打过电话,让他和省委领导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只给个党内处分,尽量保住现在的位置。”

魏美华冷笑一声:“你做梦呢。你是从省委直接被警察带走的,单位影响很恶劣,背后不知道多少人在说闲话,谣言已经传得满天飞。阮温伦盯秘书长的位置盯了那么久,这回遇到你落难恨不得伸出脚踩几下,现在他正在到处活动。你还想保住现在的位置?能够不被开除就算是好运气!”

赵青云长叹一声:“算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洗刷杀人罪名。不知道是哪一个算计,把人杀了再陷害我。我现在出不去,没办法查,你帮帮我。”

知道丈夫出轨,魏美华恨得牙痒痒,想打他、骂他,但在审讯室看到他现在两鬓生出白发、凤眼黯淡、言语间充满恳求,不知道为什么又心软了下来。

“人真不是你杀的?”

“当然!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难道不了解我吗?如果要摆脱这个女人,我有一百种办法,何必亲自动手杀人?”

魏美华沉默不语。赵青云这个人行事谨慎,步步为营,找个情人都要跑到几十公里之外的酒店约会,从不在外过夜,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的确不可能如此鲁莽冲动。

“那……你觉得是谁害你?”

“不是翁萍芳的爱人,就是我的政敌。夺妻之恨,魏国庆可能会这么做,既杀了出轨妻子以泄心头之恨,又把脏水泼到我头上、让我当了替罪羊,一箭双雕。阮温伦也有可能,不知道他从哪里查到我有了情人,故意设计圈套让我钻。”

“魏国庆?不可能吧。他是我们建机厂的业务员,老实巴交的一个男人,平时跑业务倒是勤快,但在饭桌上敬酒连句吉利话都说不全,要不是有个好酒量,恐怕拿不下几个单子。我和他在单位见过几次,他总是笑眯眯的,对谁都和和气气,从不和人争执。”

“不是他就是阮温伦,这个狗东西是个笑面虎,当着面对我热情周到,背地里却恨不得把我踩死。发现我有情人了他不举报却趁机杀人陷害,这是想直接置我于死地啊!”

魏美华听到这里,一个头两个大。

要是说打麻将、买包包、买衣服,她主意挺多。怎么拆张、如何吃牌,怎样胡牌,她拿手。什么颜色、款式的包包配什么样的衣服,逛街时怎么穿搭,出席会议时怎样既庄重又优雅……这些她拿手得很、乐此不疲。

可是查案?她哪里懂!

“那,我和我爸说说,让他帮着问问。”

“我打过你爸电话。他年纪大了,又退休了这么长时间,只能找找以前的老关系,争取往省厅、往市局打个招呼。但我现在这个案子是许黑脸在负责,他这个人铁面无私,难搞得很。”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自己去查、去问?我哪里知道应该问些什么。”

“你让晨阳去找周荆容,叫徐家帮帮忙。徐清溪这孩子谨慎沉稳,他出面接触一下,也许能找出点什么。”

魏美华一听到周荆容三个字,气不打一处出。

赵晨阳与徐清溪订亲,和未来婆婆周荆容打得火热,可徐清溪却对她有些不冷不热。这个死丫头,光知道讨好婆婆有什么用?关键是要笼络住男人的心。

“你别提徐家了!我来之前给徐家打电话,根本没人接,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晨阳说徐清溪一放寒假就去了南方,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个两个的都靠不住!”

赵青云原本以为自己运筹帷幄,即使人在公安局依然可以有足够的能量来安排一切,让自己早点洗刷罪名。没想到和妻子这么一沟通,才发现树倒猢狲散,自己落难后连个解救的人都找不到。

绝望,像一团黑雾一般笼罩下来,压得赵青云喘不上气。

魏美华看他萎靡不振,气恨恨地接着说:“谁都靠不住!尤其是我们那个好女儿。”

赵青云叹了一口气:“晨阳只有些小聪明,沉不住气,这件事指望不上她。”

魏美华说:“我没说晨阳,我讲的是赵向晚那个扫把星!刚才我在办公室见到过来实习的她,她和抓你的许警官是一伙的,见到我装作不认识,一脸讨债相。”

赵向晚!实习?

赵青云仿佛看到一线曙光。

他急切地身体前倾,一把抓住魏美华的手:“对,找赵向晚!我听说她是许嵩岭的徒弟,又和重案组的人关系很好。还记得四季大酒店见到的那群人吗?全是重案组的人,许嵩岭非常维护她。让赵向晚帮忙查,一定能找出真凶,还我清白。”

魏美华一把甩开他的手,脸颊被铅笔尖划破的地方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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