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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全身而退?休想!◎

听到赵向晚这窝心的话, 何美玉的眼泪夺眶而出,瞬间泪如雨下。

发现丈夫吴义信出轨的这段日子,每一天对何美玉都是煎熬。

白天上班、带孩子、做家务, 事情多、忙碌起来还好。

可是晚上只要闭上眼睛, 就仿佛看到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 明明人就躺在身边, 心却隔得千里万里,她的眼泪便不由分说地往下淌。

一开始,她想着要挽回夫妻感情,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 不敢吵不敢闹,怕把丈夫推得更远。何美玉不敢对娘家人诉苦, 只能默默承受着, 期盼着吴义信看在夫妻情分、看在女儿还小的份上,慢慢收心回归家庭。

没想到吴义信看到她不敢声张, 愈发变本加厉起来。以前还不敢明目张胆晚上出去,这段时间下班回家吃了晚饭之后便出了门, 连理由都懒得再扯, 一直到很晚才回到家。

闻到吴义信身上的廉价香水味,何美玉也试图和他争吵,可是刚一开始说话, 她的眼泪便控制不住, 泣不成声, 话都说不完整。吴义信不耐烦地转过身去, 丢下一句:“能过就过, 不能过就离。”

何美玉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终于忍不住向娘家人诉苦。一开始她怕被妹妹们看低, 只敢找妈妈说。

何家妈妈陈淑香是个老派人,这辈子嫁人生女,一口气生了四个女儿,自觉在丈夫面前低人一等,一味忍让。要不是四个女儿还算争气,她恐怕现在还要忍受丈夫有事没事的哀叹与埋怨。

听到大女儿的哭诉,陈淑香脑子有点发木。

吴义信出轨?怎么可能?!

大女儿何美玉1956年出生,是家中第一个孩子,那个时候还没有生儿子的压力,都说先开花后结果有福气,因此美玉是在受宠的氛围中长大的。

后来妹妹们一个接一个地出生,何美玉帮母亲做家务、带妹妹,懂事、勤快、乖巧,她学习成绩优秀,只是可惜赶上大运动,1971年初中毕业之后,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当知青,在那里与同学吴义信谈起恋爱,1977年高考恢复之后,两人一起参加高考,1978年考上星市财会学校,毕业后分配到国营单位当会计。

何美玉与吴义信是有感情基础的。

两人是初中同学,一起下乡当知青,相互鼓励着考上大专,学同一个专业,1982年大专毕业后结婚,1983年生下女儿吴晓红,夫妻俩虽然一个在电机厂、一个在化工厂,但两个单位隔得不远,夫妻俩同进同出,羡煞旁人。

吴义信的父母与何美玉的父母都是工人,门当户对,两家经常走动,关系良好。吴义信工作认真、友好同事、孝顺父母、疼爱孩子,认得他的人,谁不夸一句吴会计是个好男人。

他出轨?陈淑香压根就不信!

可是向来好强的女儿泪眼婆娑,陈淑香又不得不信,只能犹犹豫豫地说:“是,是不是真的?不会是别人乱说,或者你胡思乱想吧?男人有时候在外面应酬,被人传点花边新闻,你别当真。义信对你、对晓红那么好,怎么可能出轨呢?”

何美玉的一颗心痛得快要死过去,她哭着告诉母亲实情,包括怎么发现吴义信不对劲,怎么跟踪,怎么看着他进了一家发廊,看到他与发廊里的一个小妹子亲密互动,吴义信怎么承认自己动了心,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陈淑香还是不信:“也许,也许他只是逢场作戏?美玉啊,义信现在是单位的总会计师,有钱有权,女人往他身上扑,蛮正常的。你别急啊,你先缓一缓,说不定他想通了、玩腻了,就会回来的。”

想到自己忍了三个多月,却只等来吴义信变本加厉,何美玉又气又急,忍不住发起脾气来:“凭什么我要等他玩腻?明明是他做错了,为什么你要让我等他想通?”

陈淑香心里难过,可是却又无可奈何,抬起手摸了摸女儿的头:“美玉啊,妈妈有什么办法?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啊,你要是想维持这个家的完整,就得忍。忍字心上一把刀咧,我晓得你生气,可是没办法啊,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

从母亲那里,何美玉只听到一个字——忍。

不忍,难道离婚?女儿还小,离不开爸爸。吴义信事业正在上升期,好不容易日子越过越好,难道要把他拱手让人?

可是,忍字头上一把刀,何美玉的心被割得很痛、很痛。

再找三个妹妹诉苦,她们的反应很不一样。

当警察的何明玉很激动:“离婚!姐,我支持你离婚。出轨的男人绝对不能忍。你说姐夫找了个发廊妹?是不是钱色交易?哪个发廊,我让扫黄办的去查一查!要是嫖.娼,我让吴义信吃不了兜着走。”

当医生的何青玉很冷静:“先把钱管好,然后静观其变吧。他要是还有良心,舍不得晓红,那就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一意孤行,那就到他单位去把工资卡拿着。男人嘛,换哪一个都差不多,不如留着吴义信,以后就当他是为你们娘俩赚钱的机器。”

当小学老师的何金玉客观而理性,喜欢说教:“大姐,你是不是也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大姐夫和你有那么深的感情基础,一直对你、对晓红、对爸妈都很好,下班回来的路上顺便买菜,回到家就做饭,我们这四姐妹里,大姐夫真的是最顾家的一个。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会出轨呢?是不是你忽视了他的情感需求?我觉得吧,你要是想挽回婚姻,还得从改变自己开始。”

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何美玉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这一回,她想到何明玉经常提起赵向晚,说她年纪虽小,但为人通透,能够通过微表情行为来分析内心真实所想,便鼓起勇气来找赵向晚,希望能够从一个中立的外人这里,寻求到一点精神上的支持。

赵向晚没有让她失望,那一句“你很好,不是你的错”成功地击中何美玉的内心,让她那摇摇欲坠的自信心终于有了一点点底气。

何美玉的泪水滚滚而落,看得出来她情绪非常激动。她紧紧握着赵向晚的的手,泣不成声:“可是……金玉说,我应该反省自己。”

赵向晚淡淡道:“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反省。”

说完这句话,赵向晚看一眼何明玉,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满。没看到你大姐已经快要精神崩溃、自信崩塌了吗?这个时候还火上浇油说什么反省自己,到底是不是姐妹?

何明玉忙解释道:“那是我二姐说的,她那个人就这德性。干什么都喜欢说教,大道理一套又一套的,烦死了。大姐,你别理她,你信我的,直接离婚,把吴义信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一巴掌拍死!”

何美玉一边哭一边摇头:“他是晓红的爸爸,我也不想害他。”

她其实并不想离婚。

初中同学,一起下乡当知青,一起挑灯夜读考大学,一起在校园里花前月下,再一起上班、结婚、生女,这点点滴滴的时光,怎么能说丢就丢,说忘就忘?

清官难断家务事,每家都有每家的情况。

不同的人,遇到同样的情况,也会有不同的选择。

赵向晚不能代替旁人做选择,她只能提建议。

“何大姐,你今天来找我,是想要我做什么呢?”赵向晚没有跟她绕弯子,直接了当地询问。

何美玉悄悄看一眼何明玉,嗫嚅着没有吭声。

何明玉急了:“你说呀,看我做什么。”

何美玉心一横,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我想你去见见吴义信,通过微表情判断一下他的内心所想。他是不是真的想离婚?对我和孩子还有没有感情?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挽回他的心?”

何明玉翻了个白眼,真是恨得牙痒痒:“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挽回?你这个人呐!真是气死我了!早知道就不带你过来。”

赵向晚从茶几上拿起一盒果糖送到何明玉面前:“来,吃颗糖。你怀孕了,不能动气。”

何明玉拿起一颗糖放进嘴里,甜味在口腔里散开,心情渐渐回复平静。

赵向晚再将果糖递给何美玉:“你要不要?”

何美玉先拈起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果香味驱散了她的忧闷。

赵向晚问何美玉:“你觉得,你们的婚姻还有机会挽回吗?”

何美玉其实心里也没有底,她摇头道:“我不知道,所以想请你帮我判断一下。”

赵向晚再问:“如果我的判断是没有挽回机会呢?”

何美玉脸色一白,半天才说:“怎么会没有呢?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那么深厚的感情基础呢。”

赵向晚安静地看着何美玉,没有说话。

何明玉算是看出来了,大姐根本就不想离婚,她不停地诉说、不停地哭泣,就是想要让别人帮她去把吴义信劝回来。

赵向晚的沉默,让何美玉也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看着赵向晚:“我,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赵向晚摇摇头:“我的意见,并不重要。”

婚姻出了问题,到底是果断离婚、积极修复还是被动隐忍,其实很难有个统一的标准。

章亚岚的父母,父亲出轨、家暴,母亲却坚决不肯离婚,章亚岚劝了无数回,母亲都没有松口,究其原因,为钱。

只要解决钱的问题,袁冬梅同意离婚。

无头女尸案的涉案人汪乾坤,那个开艳阳卡拉OK厅的汪老板,出轨是家常便饭,他妻子曹彩雁从来没有想过离婚,因为她有三个孩子,她从农村出来跟着他生活多年,离开这个家,她根本没有生存能力。

所以她将所有问题归结于那些不要脸的女人,认为只要把汪乾坤身边的女人都杀人,那家庭就会回归正常。

魏美华和赵青云一个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女儿,一个是乡下穷孩子,因为下乡当知青的时候相识、相恋,不惜抛弃襁褓中的女儿,也要回到城里,此后结婚生子,有钱有权有闲。利益与感情纠葛在一起,两人的社会关系早已错综复杂,赵青云出轨一事暴露,魏美华第一时间选择原谅。

离婚?魏美华赌不起、输不起。

何美玉听赵向晚的口气似乎不愿意帮忙,有点着急:“你刚才说,不是我的错。既然不是我的错,那就一定是他的错。他错了,他得认错,他得改啊。古话说得好,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对不对?”

赵向晚目光沉静:“可是,他并不觉得错。或许是错,但他并不愿意改,你能怎么办?”这不是犯罪,不能采取法律手段进行制裁。何美玉对吴义信感情深厚,投鼠忌器,赵向晚有什么办法?

何美玉极得眼泪又掉了下来:“那,那你就想办法让他认错啊。”

赵向晚道:“认了错又怎样?想挽回婚姻的人是你,不是他。”

听到这句话,何美玉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伤痛,捂着脸开始呜咽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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