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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霍灼、赵向晚等人鱼贯而入,端坐桌边。

霍灼的态度很客气:“艾铃兰同志,你别急,还有一个嫌疑人没来。”

艾铃兰听到这个“还”字,顿时皱起了眉毛:“什么意思?难道我是嫌疑人吗?钱艳艳被杀,和我有什么关系!”

霍灼淡定回应:“别急,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两分钟之后,在两名女警的带领之下,程欣如戴着手铐走进来,头发披散,面色颓然。

此时此刻,程欣如已经知道自己罪不可恕,小命难保。

让二哥杀人的时候,程欣如没有害怕;

听说钱艳艳被害,程欣如只有欢喜。

在警察找上门之前,程欣如每天都在幻想,等事情平静下来,她就能和项东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幸福牵手。

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关在看守所里,程欣如后悔不迭。

后悔不该在项东怂恿之下动了杀人念头,后悔因为一己之利拖二哥下水,后悔不该存着侥幸心理以为警察不会发现……

世间难买后悔药,程欣如感觉一颗心似有火烧。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是死,也要把项东拖下水,和他做一对同命鸳鸯。

神情木然地走到椅子前,程欣如准备坐下,余光发现一道身影。她转过头,正与艾铃兰目光相对。

程欣如瞳孔一缩,整个人呆立当场。

“艾铃兰!”

艾铃兰听到程欣如喊出自己名字,抬眼看去,却发现是张陌生面孔。她冷冷地看着程欣如,态度傲然:“你是谁?”

【这就是警察说的,另一个嫌疑人?】

【她为什么认得我?】

【这种地方,被个嫌疑犯直呼名字,真丢脸!】

霍灼往后坐了坐,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这两个项东的新欢旧爱,在审讯室里互相介绍。

程欣如被艾铃兰的眼神刺痛,胸脯一挺,铐着的双手往下一放:“我是程欣如,项东的……”她犹豫了一下,目光有些游离。

艾铃兰脑子里警铃大作,眼睛一眯,上下打量着程欣如,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什么?”

【难怪把我叫到警局来。】

【哪里来这么个嫌疑人,竟然认得项东,真是晦气!】

【不对啊,项东的人,为什么牵扯到了我?我和项东的关系,没有人知道。】

程欣如现在连性命都保不住,哪里顾得上脸面,犹豫片刻,豁出去了:“我是项东的情人,交往了五年。”

艾铃兰原本坐在椅中,被程欣如的话惊得站了起来:“什么?!”

这一回,轮到程欣如冷笑:“我听说你是项东的初恋,是不是?你这么大年纪了,还缠着项东不放,真不要脸!”

艾铃兰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气得俏脸通红,嘴唇哆嗦:“你说什么呢?!我和项东只是上下级关系。”

程欣如斜着眼睛看着艾铃兰,眼里满是不屑:“你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仗着有几个臭钱,就看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外表看着清高,其实就是个荡.妇,看到像样一点的男人就往他身上扑,贱!”

艾铃兰被气得眼前发黑,她斗嘴斗不过程欣如,转过头看向霍灼:“霍队,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带到这里让人污辱吗?”

霍灼站起身,沉声道:“程欣如,老实坐下!”

警官发话,程欣如老实了许多,乖乖坐下。

艾铃兰哼了一声,也悻悻然坐了下来,转过脸去,不想面对坐在桌后的警察。一带排的橄榄绿制服,耀花了她的眼,一时之间没有留意到赵向晚的存在。

霍灼眼见得两个女人都安静下来,这才转头看着赵向晚:“赵警官,开始吧。”

艾铃兰这才注意到赵向晚,想到她在酒店对自己说过的话,艾铃兰眸光一暗:“赵警官?你不是星市公安局的人吗?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霍灼道:“赵警官是我们珠市警方请来的刑侦专家。”

艾铃兰认真地盯着赵向晚,脑中浮现出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艾铃兰记得自己曾经质疑过赵向晚的身份:如果不是因为许局长给我打过电话,你根本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审问我。

当时赵向晚是怎么回答的?

赵向晚当时回了一句让她捉摸不透的话:艾处,这不是审问。

现在,处在这冰冷无情得让人喘不上气的审讯室里,看着一身制服、面容端凝的赵向晚,艾铃兰忽然理解了赵向晚临走之前丢下的话。

——此刻,无数双眼睛盯着,警察们严阵以待,而自己,则瑟瑟发抖,茫然不知所措。这,才是真正的审问!

赵向晚没有问艾铃兰,而是直接看向程欣如:“程欣如,你说过,是项东唆使你找人杀害钱艳艳,是不是?”

程欣如早就破罐子破摔,老老实实点头:“是!就是项东让我干的。他在年前给了我五千块钱,说钱艳艳死也不肯离婚,只有死亡才能让他摆脱钱艳艳的控制。为了我们俩能够做长久的夫妻,只有除掉钱艳艳。”

艾铃兰第一次知道程欣如的存在,转过头死死地盯着程欣如的侧脸,胸脯上下起伏,嘴唇紧咬。

【她是项东的情人?】

【他们交往了五年?】

【年前项东给了她五千块?呵呵,真可笑!】

听到艾铃兰内心的嫉恨之语,赵向晚加快了对程欣如的审讯:“项东已经承认,给你的五千块钱里,两千是他的奖金,另外三千是他变卖手表换来的。”

程欣如一听,咧嘴大笑:“哈哈!哈哈……对吧?我说了,一切都是项东指使。要不是为了和他结婚过日子,我为什么要铤而走险?我爱他,他爱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和他在一起。”

程欣如得意洋洋地看了艾铃兰一眼:“我和项东五年前就在一起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此时此刻,艾铃兰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初恋难忘,难忘初恋。

十七、八岁,年少钟情,两个饱受磨难的灵魂相互靠近,一天的劳动结束,全身酸痛,最幸福的时光就是肩并着肩坐在稻草垛上,沐浴在夕阳之下,畅想着未来。

原本以为,借着高考恢复,两人能够一起考上大学,从此幸福地牵手相伴,没想到第一年要政审,艾铃兰因为有海外关系而被刷了下来。

小情人一个去了大学,另一个留在乡下,分别时艾铃兰拆了自己的毛背心,织了条围巾送给项东,希望永远温暖着他。

艾铃兰第二年高考失利,项东的信越来越少,1979年艾铃兰的亲人找到她,帮她返城,两个人失去联系。

再后来,国门打开,改革春风吹遍大江南北,艾铃兰的舅舅将她带去港城,在那里读大学、读研。

艾铃兰有过短暂婚史,但并不融洽。

她忘记不了年少时的恋爱,一直想要找到项东,问问他,是否还记得当年稻草垛下的誓言?

去年九月,当艾铃兰带着舅舅来到珠市传动机械厂考察,与项东相遇,只一眼便勾起天雷地火。

年少时的爱人,依然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他的内心依然有她的身影,他永远忘记不了当年的情谊。

就这样,借着汽车产业园的建设,艾铃兰每个月都会来两趟珠市,与项东私会。

在项东嘴里,他有一段不幸的婚姻,妻子工人出身,毫无素质,对他呼来喝去,控制欲极强。

艾铃兰同情他、安抚他,并承诺如果他离了婚,她会帮忙调他去省城,从此永远摆脱钱家人的钳制。

可是,看着眼前程欣如那充满嘲讽、宣示主权的笑容,艾铃兰内心一阵刺痛。这个时候她才清醒过来,原来项东一直在欺骗她。

项东一边和自己温言软语,另一边却和程欣如你侬我侬。

他说要摆脱妻子的控制,那都是骗人的!

艾铃兰不屑与程欣如争吵,冷冷地回了一句:“你和项东合谋杀妻,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向晚盯着艾铃兰:“艾铃兰,项东杀妻,你可有证据?”

艾铃兰抬眼与赵向晚目光相对,一刹那间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闪过。

艾铃兰并不是无知少女,她懂得权衡利弊。

之所以与项东来往,一方面是初恋难忘,恋爱美化了项东。另一方面也是到了艾铃兰这个年龄,难得再找到一个合意的男人。

找个年轻的吧,怕不定性,怕对方冲的是她的背景与钱财;

找个年长的吧,艾铃兰又看不上那松驰的肌肉、苍老的面容。

蹉跎到快四十岁了,突遇初恋,项东容貌、身材上佳,高级工程师,有学历、有技术,带得出去、拿得出手,能够为自己的仕途添砖加瓦。

至于项东的婚姻,艾铃兰根本放在眼里。

在她看来,好男人,就应该抢!

真正的好男人,哪个女人舍得放手?只有争抢,才能获得幸福。

项东向她保证过,一定会处理好自己的婚姻。

艾铃兰提出两点要求。

第一,不要孩子。

第二,不能留下后患。

项东曾给她写信,明确保证,他一定会处理好一切,钱艳艳不会闹腾,不会影响到艾铃兰的前途。

可是,艾铃兰绝对不能接受项东一方面和她讨论离婚后结婚,另一方面却和程欣如商量杀妻!

艾铃兰可以不道德,但她绝不违法犯罪!

想到这里,艾铃兰下了决心,深吸一口气,看着赵向晚,一字一句地说:“我和项东的确有过私情,但仅限于此。你们若是不信,我那里还留着他给我写的信件。”

赵向晚嘴角一勾:“信里写了什么?”

艾铃兰的声音冷酷无比:“他向我保证,会处理好钱艳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