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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调来庆川担任知府也不过才一年多,如此快的升迁速度可不多见。

这可全是陈云州的功劳。

而且依陈云州现在的年纪,过些年入京是很正常的事。届时,他们俩谁提携谁都还说不好呢。

所以哪怕自己官位要高一些,年纪又要大不少,但杨柏川对陈云州更为客气了。

若以前是礼贤下士的客气,那现在就是平起平坐的重视。

陈云州拍了拍额头,拱手笑道:“怪我,这记性太差,一段时间不见下意识地又喊杨大人了。柏川兄,不知你将调去哪里?”

杨柏川笑呵呵地说:“我被调去了盐州。若不是为了等你上任,咱们俩碰个头,见一面,我早就出发了。”

“让柏川兄久等了,今晚由我做东,给柏川兄饯行。”陈云州笑着说。

杨柏川一口答应:“好,今晚咱们不醉不归。毕竟这次一别,以后再想要一块儿喝酒的机会可就不多了。”

庆川距盐州有千里之遥,除非两人哪一日都被调到了京城,否则怕是很难再聚在一起了。说不好,这是两人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陈云州笑着应好:“好,一会儿将陶大人他们也都叫上,这喝酒得人多才有意思。杨大人,咱们先回衙门吧。”

“也好,我正好有些东西要交给你。”杨柏川点头答应,回头又冲旁边的虞书慧笑了笑,“虞姑娘,我借云州一会儿,稍后再还给你。”

虞书慧俏脸顿时通红,眼神闪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云州知道杨柏川误会了,连忙解释:“柏川兄,我和虞尚书府的千金早就解除了婚约。虞姑娘准备回京了,这次我们恰好顺路,便同行了一段,你莫要再胡说,不然让人误会了去,可是回影响到虞姑娘的名声。”

杨柏川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事一样,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虞姑娘,在下糊涂,说错了话,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虞书慧看了陈云州一眼,轻轻摇头:“没事。”

陈云州冲她点点头,带着杨柏川准备回衙门,回头却见齐项明来了。

齐项明今日穿了一身白衣,全身上下素白一片,没有任何花纹和配饰,非常肃穆。若是头上再包个白巾,说他是去奔丧的都没人怀疑。

大好的日子,他这副打扮出现,明显是来找茬儿的。

陈云州的脸拉了下来,跟杨柏川对视一眼,不欲理他,本打算直接走,谁料齐项明竟停下了脚步,笑眯眯地说:“杨大人,陈大人请留步,在下有一事相告。”

杨柏川皱眉,不悦地说:“齐项明,你曾担任过庆川通判,连个规矩都不懂吗?有事去衙门递诉状,莫要当街随意拦人。”

“杨大人莫急嘛,在下确实有要事。”齐项明半点都被人呵斥的不悦,嘴角仍旧挂着笑,眼神却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虞书慧。

陈云州看到了他的眼神,心里咯噔了一下,齐项明这次是冲着虞书慧来的?

他都没搞清楚虞书慧是什么来历,齐项明莫非还能抓住虞书慧的把柄?这齐项明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来了庆川府,定要跟这狗东西好好玩一玩。

杨柏川没留意到这一幕,只觉齐项明是来寻晦气的,直接开口拒绝:“今日衙门沐休,齐项明,你有什么事,改日去衙门说。”

齐项明拱手:“杨大人,此事等不得,再等只怕宵小就要跑了。在下要向大人举报,这位女子冒充京城虞尚书家的千金,在下已经写了信,托人送去给虞尚书了。”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给杨柏川施压。

杨柏川不管, 那好,虞尚书知道了有人冒充他的女儿,到时候找不到虞书慧,这笔帐就要算在杨柏川头上。

杨柏川恨得牙痒痒的:“齐项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没有证据胡乱攀咬,官府可是要治你的罪的。”

说完,他下意识地看了虞书慧一眼。

虞书慧听到这话有些错愕。但她没吭声,而是婢女秋碧站了出来:“休得胡说,我家姑娘可是有路引为证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谁知道你们的路引是真是假。”齐项明冷哼,“我可不说胡说八道,我有证据。”

他轻轻一拍手,管家立即将一老妪和一小伙儿带了上来。

齐项明指着老妪说:“此乃虞家四姑娘,也就是当初跟陈状元定过亲的虞家姑娘的奶娘。她在虞府做工二十多年,有卖身契和当年聘请她做奶妈的契书,这些都可证明她们母子的身份。”

管家立即将相关的契书、卖身契等能证明此老妪曾在虞家呆过多年的证物拿了出来。

杨柏川接过一看,确实,这老妪的身份证明非常详实,应不是假的。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云州。

陈云州很平静。他早就猜到了虞书慧应该不是虞尚书家的千金。

当初虞尚书那么迫不及待地跟原主撇清了关系,又怎么可能还单方面将女儿许配给他,甚至让女儿千里迢迢来找他。

这不可能。

但因为虞书慧没有对他不利的意思,陈云州也就懒得去追究对方的身份。

尤其是现在虞书慧要走了,以后山高路远,再难相遇,萍水相逢又何必去追究对方到底什么身份。

谁知道齐项明竟会揪着虞书慧的身份说事。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他而起。

齐项明是为了抓他的把柄,才会去为难虞书慧这么个不相干的人。

陈云州现在考虑的是,自己要怎么做,要不要救虞书慧?若要救,怎样才能不落人口实?

他接过齐项明递来的东西,冷淡地说:“齐项明,仅凭这些,不能说明什么!”

齐项明冷笑,冲那老妪点了点头。

老妪站出来道:“诸位大人,虞府上下,没有一个叫虞书慧的姑娘。当初跟陈状元定亲的是我家四姑娘,闺名心诺。跟陈状元退亲之后我家四姑娘改定了东平郡王家的二公子,去年底已完婚,此事京城人人皆知,随便到大街上拉一个人打听便可知真伪。”

齐项明挑衅地看着陈云州:“陈大人可听见了?这名女子冒充虞尚书府的千金,败坏虞四姑娘的名声,这可是大罪,必须严惩。陈大人该不会是舍不得,想要徇私舞弊吧?”

陈云州还没说话,虞书慧站了出来,骄傲地扬起下巴道:“没错,我确实不是虞尚书府上的千金。但我只说过我姓虞,乃是陈大人的未婚妻,可不曾说过我是虞尚书府上的姑娘,虞四早就与陈大人解除了婚约,她根本就不是陈大人的未婚妻。是你们误会了,我何来冒充败坏虞四名声一说?”

齐项明哈哈大笑:“杨大人,听到了吗?这人现在还在强词夺理,混淆视听,想要蒙混过关。若不严惩,如何向虞尚书交代?”

杨柏川很为难。

这事牵扯到了虞尚书, 一个处理不好,若是被这位天官记下一笔,以后仕途恐怕要很坎坷。

但若是治了虞书慧的罪,那陈云州这边不好交代不说,而且也会扯出上次陈云州身份造假一事。这事若是闹大,别说陈云州升官无望了,自己恐怕也要牵连进去。

陈云州厌恶地看着齐项明这副得意猖狂的样子:“齐项明,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牵扯到无关人等呢,你有什么阴招冲着我来就是。”

齐项明冷笑:“陈大人说笑了,你我之间有什么恩怨呢?而且这事可不是我要牵扯到她的,是她自个跳出来的。当初既冒充了虞尚书府上千金的身份,现在就该承受这份苦果。怎么,陈大人莫不是想包庇你的这位未婚妻!”

“你放屁,陈大人才不是这种人。”虞书慧怒了,指着齐项明,“虞四早就跟陈大人解除了婚约。齐项明,你不就想知道本宫的真实身份吗?秋碧!”

秋碧立即上前,从包袱里拿出金碟:“我家姑娘乃是先皇后之女,当今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妹妹安慧公主。只因先皇后姓虞,公主出门在外为了方便就取了先皇后的姓氏化名。尔等见了公主殿下,还不快跪下见礼!”

秋碧说这话时很有气势。

但全场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动作。

杨柏川是被惊呆了。

陈云州倒是有些相信。

齐项明则仰头哈哈大笑:“冒充了虞尚书家的千金尤嫌不够,如今又来冒充公主殿下,你们可真是大胆啊。是笃定了庆川距京城有两千多里之远,无人认识公主,没法拆穿你们吗?冒充公主可是杀头的大罪,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围观的人很多也是这种想法。

因为虞书慧已经骗了大家一次,所以大家都不怎么信她。

而且公主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跑到他们庆川这等偏僻落后的地方。

见所有人都不相信,秋碧气得直跺脚。

虞书慧按住她的肩膀,对着空中喊了一声:“武峣!”

话音一落,数十道身影如幽灵般突然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聚到虞书慧跟前。

这些人长相都非常普通,丢在人海中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

为首之人是个三四十岁带精壮汉子,眉毛上有一道寸余长的疤,眸色很深,眯眯眼中闪烁着精光。

他单膝跪地,恭敬地说:“属下武峣参见公主。”

其余人等也无不恭敬下跪。

这阵势很是惊人,喧嚣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将信将疑地看着这一幕。

齐项明错愕了一瞬,随即大笑:“你们准备得还真是充分。不知从哪儿拎出这么几个男人跟着演戏就能冒充公主……你,你想干什么……”

齐项明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武峣忽地一个闪身,眨眼就到了齐项明跟前,抽出一把利剑抵在齐项明的下巴上。

尖锐的剑尖刺破了齐项明下颚的皮肤,鲜血顺着白亮亮的剑往下滑落。

这一幕不止吓到了齐项明,也让围观的百姓齐齐抽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