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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已被陶建华识破,瞒不下去了,郑深索性将他拉了进来,然后反手关上门,还顺手拉上了门闩。

“郑先生?”陶建华被他的举动给弄懵了。

郑深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将信塞进了陶建华手里。

陶建华很是意外,犹豫片刻,还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他打开信,信中内容很简单,也很正常,就是普通的家信问安探望,郑深这么藏着掖着干什么?

陶建华很是不解,笑着说:“原来过两天陈大人要及冠了啊,这可是大事,怎么不早说,现在准备太仓促了点,不过……我怎么记得陈大人的生辰在腊月底快过年那会儿啊?”

陶建华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郑深。

陈云州才来庆川一年多,只过了一个生日。但因为他年纪轻不怎么重视过生日一事,加上去年底突然得知了江南动乱的事,大家也都没心情给他过生日,所以陶建华记忆不深。

“难道是我记错了?回头我去翻翻卷宗。”

全庆川官员的档案府衙都有,上面记载着官员的基本信息,其中就包括了生辰。

郑深抽走他手里的信,擦燃火折子,直接将信烧了,然后在陶建华惊愕地目光中说:“没错,陈状元的生日确实是在腊月底!”

什么意思?

陶建华打了个机灵,骤然想起一桩往事。

前年齐项明找的人说陈云州的身份是冒充的,后来还是虞书慧出面澄清了此事。

事后,他跟杨柏川私底下讨论时,都有些怀疑陈云州的身份有问题。

但当时并不肯定,再加上若是真查明陈云州是假冒的,杨柏川这个极力推荐他的上司也会受牵连,庆川的大好形势就要没了,所以他们就没有追究,稀里糊涂地将此事混了过去。

后来没过多久陈云州就升任了庆川知府,做了他的顶头上司,齐项明伏诛,再也没人提起此事,他就逐渐忘记了这一茬。

可现在郑深却突然给他爆了这么个猛料。

陶建华只觉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他舔了舔唇,好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四个字:“你认真的?”

可能是把藏在心里的最重要的秘密都透露了出来,郑深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坐回了书桌后面,端起冷掉的茶水抿了一口,抬头反问:“陶大人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确实不可能。

陶建华皱眉问道:“郑先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郑深淡淡地说:“两年前吧。”

那么早?当时他跟杨柏川只是怀疑,并不确定。而郑深并没有来庆川,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他怎么能确定?

陶建华心里有无数个疑问,最后只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那他到底什么身份来历?为何要……冒充陈状元?此事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

郑深叹了口气:“就你我,还有公主知道,但公主不会说出去。说起来这也是阴差阳错……”

他将陈云州在客栈发烧失忆,醒来误以为自己是陈状元拿着文书上任的事说了。

陶建华听完后只觉天方夜谭,看向郑深:“你认真的?”

这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陶大人,你与我家大人相处也快两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郑深认真道,“他的才干、胆量、果决、为人处世之道,便是那位陈状元也多有不及。”

“他这么年轻,有此等才学,又会做人,参加科考也能仕途通达,若非失忆又凑巧,他实在没必要冒用陈状元这个身份,给他的未来埋下隐患。”

陶建华听后也赞同。

陈云州做人做事都留一线,对百姓仁慈,对同僚和下面的官员,该收买的收买,该敲打的敲打,没看吴炎、杨柏川这等官场老狐狸都对他极为欣赏吗?

他耿直归耿直,但却不会硬碰硬。像去年交税一事,他心里早打定了主意不给,在鲁公公面前也装模作用,半点都没透露不情愿或是不满的意思,面对朝廷也打算拖延周旋。

做事比传说中那位直谏被贬的状元郎圆滑多了。

这样有才干又会做人做事的年轻人迟早都会冒头,没必要故意去冒充他人的身份,毕竟假的终有被拆穿的一天。

陈云州是个聪明人,不会故意干这种蠢事。

而且那位陈状元虽是三元及第,文采斐然,可他身上有个致命的弱点,不招皇帝待见,被贬到了这个偏远的地方,回京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冒充他的身份其实也没多好。

想起那位状元郎,陶建华便问道:“那郑大人可知原来那位状元郎去了何处?”

郑深摇头:“不知,大人失忆,我旁敲侧击过,他完全不知道。”

这么久都没现身,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陡然知道了这么大个秘密,陶建华有些头痛,按住额头问:“郑先生就不怕我将此事汇报给朝廷?”

哎,他宁可不知道,也不必如此烦恼。

郑深直视着他的双眼:“你会吗?”

陶建华还真没这个想法。于私,他跟陈云州公事快两年,交情不错,于公,陈云州是他见过最好的知府大人,在这种多事之秋,将此事捅到朝廷,换个人,庆川会变成怎么样,陶建华不得而知。

而且,陈云州在庆川府呆了快三年,身为他曾经的上司,现在的下属,若说对他的身份半点都没有过怀疑,朝廷会相信吗?朝廷会不会连同他一起处置?

陶建华心里没底。

他也不敢去赌。

苦笑了一下,他叹气:“郑先生还真是吃定了我。郑先生真不知道那位状元郎的去向吗?你给我透个底,也好让我安心。”

郑深还是摇头:“陶大人,我是真不知。我派人去大人曾经住过的那家客栈打听过,大人是一个人去客栈的。”

“这么说大人进客栈之前就已拿到了状元郎的东西。”陶建华有些发愁,“没搞清楚那位状元郎的去向终究是个隐患。若是大人失忆前解决了还好,若是没有……哎,依大人的品行恐不会对那状元郎下手。”

如今这情况,陶建华倒希望那位状元郎早就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死的,只要不在出现就好。

不然他若是出现揭穿了陈云州,他们这些共犯全都得跟着完。

郑深其实也有些担忧,但他得稳住陶建华:“都快三年了,一直不曾出现,怕是不会出现了。要搞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那位状元郎的去向,可能得问大人的亲戚。”

“你说的是那些约他后天在常来香酒楼见面的人?”陶建华问道。

郑深点头,如实道:“对,他们这是第一次露面,此前还派人送过一件新年礼物给大人。但未免大人起疑,我已将礼物藏了起来。我打算后天去常来香酒楼见他们一面,说服他们远走高飞,不要再出现了。”

“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还要仰仗陶大人提前安排一些信得过的去常来香酒楼盯梢,让我有机会跟他们见一面。”

陶建华明白郑深为何要选择跟他坦白了。

敢情是想借他的人手。

郑深没有官职,只是陈云州的幕僚,没法调动衙门的人。他又怕这事传入陈云州的耳朵中,因此也不敢轻易动用自己身边的人。

陶建华思索片刻后同意了:“好。你先试试,能不能说服他们,若不能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现在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陶建华绝不允许陈云州这条船翻了。

郑深点头答应:“好,陶大人放心,我定能说服他们。”

郑深打算多带些钱去,动之以情,晓之以钱,只要他们肯离得远远的,他可以给他们一笔这辈子衣食无忧的银钱,这对大家都好。

两人商量好,当天下午陶建华便安排了几个心腹去常来香酒楼盯梢。

两天后的中午,郑深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灰白长衫,只带了孔泗,提前进了常来香酒楼坐在一楼的大厅中,点了几个下酒菜,一边慢悠悠地喝着酒,一边悄然打量着每个进来的宾客。

酒楼外,陶建华的人也在盯梢,只要发现可疑的人就会进来通知郑深。

可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食客换了一波又一波,到傍晚也不见有什么符合他们推测的生面孔出现。

孔泗不解郑深为何会在这喝了如此久的酒,劝道:“大人,天色不早了,您是在等谁吗?要不小的去催催?”

郑深看了眼天色,放下酒杯,站起身说:“不用了,回去吧。”

估计今天人是不会来了,他随即起身背着手出了酒楼,直接上了马车下令回衙门。

马车一开走,酒楼斜对面一家铺子的二楼窗后有人动了。

“良哥,这个郑深总算是走了。”阿东连忙喊童良。

童良气哼哼地说:“这个老小子坏我们的事,还在酒楼设伏,莫不是想抓住咱们对大哥不利?”

阿东担忧地劝道:“良哥,今天少主没来,来的是这个郑深,恐怕信落到了郑深的手上。他会不会怀疑少主?咱们还是先回山寨吧,别给少主添乱了。”

童良斜了他一眼:“大哥一下山都快三年了,连封信都没有,是做官做上了瘾,乐不思蜀,都不理睬我们了。不行,我不回去,我得见大哥。”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阿南进门说道:“良哥,我打听清楚了,少主今天一直在仓库那边未曾离开过,中午就只吃了几个包子。”

童良很是心疼:“今天可是大哥及冠的日子,这么重要的日子还要去干活,连顿饭都没有好好吃,要我说这官不做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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