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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城内先乱起来,林钦怀已经以工代赈,组织百姓修筑城墙,搬运东西,在城中所有能用的空地上种植蔬菜、红薯等作物,以此来给这些缺粮的百姓发粮。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郑深看的比较开:“大人莫急,兴许葛家军先坚持不住了呢?兴远城还能撑好几个月呢。”

“这倒是,当务之急是咱们庆川要继续多囤积物资。”陈云州强调这点。

郑深有些哭笑不得,大人就是太谨慎了,他们都囤了够庆川城十万人消耗一年的各种物资了。只怕葛家军的储备都没他们这么丰富,大人还像过冬的松鼠一样不停地往城里搬东西。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衙门。

马车刚一停,陶建华就急切地迎了上来:“大人,葛家军那边派人送信过来。”

陈云州下了马车问道:“哦,他们说什么了?”

陶建华笑呵呵地说:“葛家军撑不住了,想跟咱们议和。”

陈云州下意识看向郑深:“郑叔,你这张嘴可真是开过光啊,要不再说点好听的?比如天下太平,风调雨顺之类的。”

郑深也没料到这么巧,愣了愣摆手无奈笑道:“巧合,纯属巧合。”

陶建华没听懂二人的话,追问之下才得知原委,他也怂恿郑深:“郑先生,你就说说呗,万一好使呢?这全天下的黎民百姓都要感谢你。”

郑深一把推开凑上来的陶建华:“陶大人,你怎么跟大人一样也笑话我,我要有这本事,那我祝陶大人早日秃顶。”

“呸呸呸,好你个郑深,嫉妒我长得好看是吧,咒我掉头发,你这人好阴险歹毒……”

陈云州无奈摇头,两个加起来都快要凑齐百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他没理会两人的官司,径自走入书房,拆开信认真看了一遍,等放下信的时候郑深跟陶建华已经若无其事地坐在书房里喝茶了。

陈云州把信递给郑深,然后问陶建华:“陶大人,你怎么看?”

陶建华敛了笑说:“如果真能够交换,那倒是达成了咱们最初的目的,只是如今死了这么多人,再将兴远让给他们,我实在有些不甘心。可一直这么打下去,林将军他们守城也很艰难,每日都有伤亡。”

放弃吧,不甘心,继续守他还是担心守不住。

郑深跟他的看法截然相反:“这葛家军就是地痞流氓,他们的话不可信,搞不好这是个圈套。”

陈云州也赞同:“不是没这个可能。葛家军的话不能全信。”

陶建华怔了怔道:“那……咱们回绝了他们?”

陈云州摇头:“为何要回绝,他们可能算计咱们,反过来咱们也可算计他们啊!最后谁算计算谁还不知道呢。既然是他们主动求和的,那我写封信,让他们先将仪州的一万多大军撤了,将仪州让出来。”

郑深……

大人的行事作风真是越来越彪悍了。

陶建华听后倒是颇兴奋:“那咱们要派人去顺势拿下仪州吗?”

但不一会儿他又自我否认了:“不行,听说仪州城大半被烧了,如今城里的人也跑得差不多了,这就是拿了下来,要让仪州城恢复成往昔的模样,怕是也要花不小的代价。”

“而且咱们这点兵力一分为三,兵力太过分散了,守城的难度将增加不少。搞不好这就是葛家军的阴谋,想将咱们的兵力分散,各个击破。”

陈云州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但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吃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啊。”

郑深笑道:“这有何难的?大人忘了还有卢照吗?将仪州的兵马交给他,让他自己回仪州招兵买马,拿下仪州,收复仪州。若失败,跟咱们关系也不大,若成功了,仪州至少目前还是咱们的盟友。”

卢照坚持要留下,陈云州没赶他走,但现在庆川的官职也满员的,而且他就比陈云州低了一级,陈云州是没资格给他授予官职的。

所以就将他全家安置在了城中一处空闲的院子中,没再管他们。

但这卢照也是个人才,说什么不能白吃白喝白住仪州的,自己跑到郑深手底下帮忙做事。

他也不嫌郑深没有官职。

郑深确实有些忙不过来,来了卢照这么个熟手,便将一部分不大重要的工作分给了他。

卢照这段时间都是兢兢业业的在郑深手底下做事。

所以郑深这时候想起了他。

陈云州一想也有道理,立即命人去将卢照请过来。

卢照过来开始有些不解,等听郑深说明了事情的缘由后,激动不已:“我就知道,只有侯爷才能收复仪州,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侯爷,谢谢您!”

他投靠陈云州,一是为了躲避朝廷的追责,二是期望有一天陈云州能从乱军手中夺回仪州。

本以为这一天会很遥远,但他没想到才一个多月这天就到了。

陈云州轻轻摇头道:“卢照,不是我们,而是你。光复仪州是仪州百姓,仪州通判,与我们庆川无关。我们只能将两千仪州守军还给你,如果不够,其余的人手只能靠你自己去召集了。至于粮草,我们可借一部分给你们,等你们光复了仪州收了秋粮再还我们即可。”

卢照惊愕地望着陈云州,被惊喜冲晕的头这时候清醒了,原来陈云州压根儿就没打算收编他们,拿下仪州。

这怎么行,朝廷现在靠不住,仅仅他们仪州自己绝不是葛家军的对手。他好不容易抱上大腿,现在傻乎乎地跑出去自立门户单干,那才是蠢了。

卢照是个聪明人,他清楚野心是要与实力相匹配的。

就他在庆川这一个多月的见闻,庆川比他们强多了,只是积累不够,再假以时日,那所谓的葛家军绝不会是对手。

好不容易上了这么艘大船,坚决不能下去。

卢照毫不犹豫地跪下行了大礼:“侯爷,当初走投无路,是您收留了我们,我卢照的命从那时起就是侯爷的,侯爷若需要下官回去收复仪州,守住仪州,下官义不容辞。侯爷,仪州土地广袤,气候湿润少天灾,今年必定粮食丰收,可为庆川军提供粮草兵员。”

怕不够,他顿了一下又说:“下官那老母亲已有七十,身子骨不好,实不宜舟车劳顿,下官恳请侯爷容她在庆川颐养天年。下官不能在母亲面前尽孝,就由下官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代劳吧。那两小子被拙荆惯得不成样子,日后还请郑先生和侯爷多教导一二,若是郑先生不嫌弃,就让他们在郑先生身边伺候吧。”

太忠了!

陈云州和郑深、陶建华都沉默了。

卢照这投名状递得太令人震惊了,竟将他的老母和两个儿子留下做人质。

他膝下就两个儿子,没其他的儿女,老母亲就更别提了,这算是他最亲最重要的人。

但也不得不说他非常聪明。

他才来庆川一个多月,大家都不了解他,陈云州凭什么相信他的忠心?

仅凭他嘴上这几句话吗?不可能。

陈云州看向郑深,征求他的意见。

郑深跟卢照相处更多,此事听听他的意见比较好。

郑深也被卢照的果决给惊呆了。这卢照可真是个人才,做事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从火烧仪州到今天的投诚,一桩桩真是出人意料。

若非其出身差了一些,只是个举人,入仕较晚,怕是早就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了。

得到陈云州的暗示,郑深上前,笑呵呵地扶起他:“卢大人,都是自己人,你快快起来,陈大人不喜这一套。”

卢照看向陈云州。

陈云州轻轻点头:“卢通判,坐下说话吧。”

卢照见自己没被一口拒绝就知道有机会。

他这才依言坐下,继续加大自己的砝码:“侯爷,如今咱们拿下仪州、兴远两地的机会来了。下官可带人回去伏击那一万多葛家军,然后退回仪州城中,龟缩不出,仪州城中现在什么都没有,又距怀州较远,葛家军应是不愿花大力气再去攻打仪州。”

“如此一来仪州可守。而兴远州这边,葛家军既已提了议和,他们恐也是经不起这样持久的消耗了,只能咱们再坚持一阵子,葛家军应该就会退军。这样两州便都在我们的控制中,我们庆川军的实力较之葛家军也不弱了。”

他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野心。

陈云州感觉身后似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把他往前推,不容他后退。

他忽然有种预感,再这么下去,以后的去留只怕由不得他了。

“楚弢将军在江南战事失利了,目前葛家军是没什么压力的。”陈云州淡淡说道,事情未必会向卢照说的这么简单容易。

卢照闻言顿了一下说道:“侯爷,依葛家军的野心,迟早会再次攻打庆川,他们不会允许后方有他们没法控制的力量。咱们只能争,必须得争,既注定了要为敌的,得罪他们又何妨?兴远也不是他们的,抢了就抢了,端看谁有本事。”

真是狂妄。

但他说得也有道理,陈云州他们本来也是打算坑葛家军的。

陈云州挺欣赏卢照的,此人做事虽激进了点,但看问题很犀利,做事也非常果决。

“行,那就依卢通判说的办,你可召集仪州旧部,等我们跟葛家军谈妥就行动。”

陈云州只将仪州那边的事告诉了卢照,至于兴远这边他们打算怎么办并没有说,以防消息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