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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同乌力罕所想,大齐以武开国,却重文轻武,几朝文官抱团打压武将,导致武将一代不如一代。

若不是史家几代人代代出英杰,守卫着边境,鞑靼早就冲垮了边境,南下杀来了。

而今朝中的武将大多上了年纪,年轻的武将不多,可称帅才的就更少了。

现在远在漠北守着的林溪,便是鲜少能镇守一方的帅才。

只是漠北战乱还好,若是同时再乱一方,就没那么好压下了。

原著里大齐的情况也是这样。

虽然原著的主视角是从主角段凌光身上出发的,但能从只言片语的描写中推测出,漠北战乱的同时,各地反叛军集结成群,而原著里的暴君手下没什么可用之人,只顾得上漠北,回头再看时,江山已经乱成了一片。

陆清则想到原著暴君的下场,怔然片刻,心里微微发紧,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宁倦的手。

察觉到陆清则的触碰,宁倦顺势握住他的手看过来,眼底有些疑惑:“怎么了,怀雪?”

暖乎乎的,温热鲜活。

陆清则眨了眨眼,笑了一下:“没什么。”

这是他的宁果果,他的宁霁微。

不是原著里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

陆清则无声呼出口气。

他一点也不想让宁倦上战场,但望漠北与西南不要同时乱起来。

宁倦感觉他像是有心事,但陆清则很少会倾诉心事,他再怎么急吼吼的,也撬不开陆清则看似温和柔软嘴唇,只能压下疑惑,握着他的手:“对了,朝中发生了点有趣的事,我还没和你说。”

听他的语气,陆清则眯起眼:“和我有关?”

宁倦慢慢道:“近来朝中颇有风浪,有人再度提起了帝师。”

提起帝师的清正忠良,宽和仁厚,又忆及快四年前那场针对帝师的风浪,愈发催发了许多人的愧疚。

这倒也没问题,毕竟陆清则在乾元节上露了面,不少人见到他,不免都想起了“死去的帝师”。

但问题是,又有些谣言。

一个云游道人路过京城,听闻风浪,掐指一算,说帝师非此尘世间人,是天上诸星下尘历劫,经三年前的大难后,未得圆满,应当会再次重临。

说得神乎其神的。

陆清则听得一阵啼笑皆非,抿了口茶:“不会有人信了吧?”

刚听宁倦说到前半句,他还以为真是什么得道高人,算出了他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

后半句一出来,就知道是神棍扯淡了。

宁倦嘴角勾了勾:“怀雪高估了世间俗人。”

真的有人信了?

陆清则错愕了一阵,细细一想,倒也正常。

这个时代,只要是难以解释清楚的事,都会推给鬼神。

除了宁倦这个不信鬼神的异类,以及和他一样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段凌光外,他这些年见过的人,就没有不信的。

连陈小刀都偶尔神神叨叨的,今天嚷嚷这个庙灵,要去拜拜求菩萨保佑他身子快好。

明天见他不好,又觉得那个寺更灵,跑去捐香油钱。

“怀雪不妨猜猜,是谁在造势,想让你回来?”

陆清则不用猜也知道:“范兴言。”

他陪宁斯越出去溜达,撞见范兴言时,范兴言就猜出他的身份了。

当时看范兴言转身拔腿就跑,都来不及说上话,原来是在谋划这个。

……几年不见,当初正直到有些古板的范兄,竟也学会了这些。

宁倦微微一笑:“范兴言做得不错,我本意也是准备用这个方法,与他的稍有偏差罢了。”

“你准备怎么做?”陆清则眯了眯眼,猜到了三分。

“老师在外应当听说过,有得道高人给我卜过一卦,说我命格带煞,需要一个命格相合之人,才能镇帝命、镇国运。”

陆清则:“……”

果然。

不愧是皇帝陛下,比范兴言还能吹。

但这么吹出去了,陆清则再“死而复生”,甚至与宁倦结为夫夫,震动就不会那么大了。

宁倦不想再发生几年前那样的风波了,这是最好的法子。

宁倦盯着陆清则的眼睛:“怀雪愿意我这么做吗?”

他只要这样放出声,往后陆清则就与他彻底绑在一起了。

他愿意赌出他的一切,求得陆清则一颗真心。

陆清则安静片晌,与他勾了勾手指,淡红的唇瓣弯了弯:“那又有何不可?”

与俩人猜测的差不多,几日之后,被排除嫌疑的藩王先拜别出京,逃命似的赶紧回封地了。

随即乌力罕进宫求见,拜别天子,准备回漠北了。

乌力罕来乾清宫求见时,陆清则也在南书房内,近距离地打量了几眼这个鞑靼实际的掌权者。

之前在乾元节上,乌力罕两次败在宁倦手上,之后就没再进宫,暗中还派了刺客——足以见得,乌力罕睚眦必报,且气量并不算大。

不过如今还没撕破脸皮,乌力罕在宁倦面前又露出了一副恭谨和顺的模样,笑着道:“我少时也曾随父王来过大齐,如今再来燕京,依旧如记忆里一般繁华,叫人心驰神往。”

陆清则眉梢微动,隐约想起点什么,故作不知:“我隐约听说,三王子似乎还有个汉名?”

这个大齐的男皇后,在大齐皇帝心里的地位显然颇不一般。

不仅能出现在南书房,竟还开口插话,看皇帝的样子,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乌力罕心里颇感意外,看了他一眼,和和气气道:“是先帝赐名‘修永’,愿修我两族永宁之意。”

宁倦不轻不重地“哦”了声:“先帝为何要赐汉名给三王子?”

汉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赐的,而且还沾着皇姓。

那时候的崇安帝还挺年轻,脑子没后来糊涂吧。

乌力罕沉默了一下,眼底闪过丝冷意,面上依旧带笑:“陛下有所不知,我母亲曾是宫廷中人,带有鞑靼血统,与我父王一见钟情,我父王求娶母亲,将她带回鞑靼生下了我,我身上也流淌着汉人的血。”

这话多少是有些含蓄了。

当年的实情是,鞑靼老可汗当年来京朝圣,酒过三巡,在宫廷里闲游散酒气,撞见个会说鞑靼语的貌美宫女。

在京城做小伏低,老可汗自然不爽,醉醺醺中,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王庭里,便强暴了那个宫女。

酒醒之后,老可汗才发现自己酿成了大错,只得硬着头皮,求娶了那个宫女,将她带回了鞑靼,随即便将她视作自己的耻辱,弃之如敝屐。

这也是乌力罕从小就不受待见的另一个原因。

这也是丑闻一件,还是高祖时候的事。

陆清则猜测,乌力罕应当抹去了细节,宫里也没有留下文书记载,紫禁城内伺候的宫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也难怪宁倦不知道。

原著里只交代乌力罕的母亲有汉人血统。

没想到和大齐宫廷还能扯上点关系。

陆清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闲杂的话说得太多,乌力罕心里已经开始不耐烦,他扫过皇帝的宝座,按下眼底的炙热,说出来准备好的说辞:“如今草原上牧草繁茂,是最适合放牧的时候,我们也该回去了,此番来京,多谢陛下的盛情款待。”

宁倦的话很少,闻言才淡淡应了声:“既如此,朕也不便多留,三王子回去后,代朕向老可汗问候。”

乌力罕以手抚胸,行了一礼,这才离开了书房。

乌力罕走后不久,靖王宁璟也来拜别。

整个寿宴到现在,宁璟的态度一直恭恭敬敬的,按兵不动,旁观着事态发展,没有插足过什么。

陆清则对宁璟的了解最少。

他在外游走时,去过宁璟的封地,待了一个月余,宁璟出身不好,封地也不大,但治理得井井有条,在当地口碑甚好。

此人的虚实难测,唯一能确认的就是,比起宁琮,肯定是宁璟要更为难缠。

可惜没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把宁璟扣下来,对宁璟下手,只会惊扰其他藩王——靖王都那么恭敬了,陛下还对他下了手,他们其余这些人,焉有安生日子?

陆清则颇感可惜。

他总觉得宁璟不会是什么安分的人。

随着鞑靼离京,藩王也各回封地,京城又重归了风平浪静。

唯一热闹的,就是有关帝师的各路神棍消息,逐渐开始深入人心。

六月,京城在干旱许久后,终于下了端午后的第一场雨。

陆清则试图把宁倦戴了许久的五彩绳剪断丢走时,宁倦抵死不从,英挺俊美的皇帝陛下像个小孩儿似的,把手藏在背后,陆清则拿着剪子,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手伸过来,明年又不是不给你编了。”

宁倦不悦道:“迷信那些做什么,一条绳子罢了,哪能当真祈福纳吉?”

“一条绳子罢了,”陆清则点头,“所以你把手伸过来。”

“……”

宁倦被陆清则拉过手,蹙着眉看剪子靠近自己心爱的五彩绳,正不忍卒看,外头忽然有人踏着急雨而来:“陛下,有急报!”

“第一封是漠北急报,鞑靼联合瓦剌,十万大军突袭漠北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