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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钟意这个角度望过去。

只觉他全神投入的专注软化了侧脸线条,使之柔和清晰,眉宇间的思考斟酌又衬得锋芒毕露,偏偏周身又有温润如玉的气质。

记得好久好久以前。

他们那时候大概是初见,他那时候还是天恒的小周总。

在应酬的场合,他就有让人琢磨不透的感觉,带着锋芒的漆黑眉眼,滴水不露的和气,和觥筹交错间不经意流露的矜傲。

钟意坐在他身边。

小心翼翼甚至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只怕被他那双眼睛看透、看穿,看到她隐秘的心思和浅薄的阅历。

“看什么这么专注?”他含笑走过来,在她面前弯腰,平视钟意走神的眼睛,“入迷了吗?”

“没有。”钟意撇过微红的脸。

本来应该有个吻。

只是枝枝睁着清澈的大眼睛在旁看着,钟意微窘跳下沙发:“走吧。”

两人不是第一次带孩子。

只是吃完饭后,枝枝已经在车上睡着,司机默不作声开着车回大平层。

半途被钟意察觉:“我和枝枝回家。”

周聿白不让司机掉头:“钟心和丁骞今晚还不知什么状况。”

“我姐不是那样的人,她肯定惦记枝枝。”钟意脸颊鼓鼓,知道他心底打什么主意,“我也要回家。”

周聿白:“我跟你回家。”

“不行。”钟意重重在周聿白手臂捏了一把,“你不许出现。”

电话铃响。

正好是钟心打电话给钟意——她自己在家。

丁骞今晚跟钟心过两人世界。

情话说了,电影看了,烛光晚餐吃了,手也牵了,吻也接了。

最后丁骞求婚了。

钟心跑了。

最后车子还是掉头往钟意家去。

进了小区,钟心出来抱枝枝。

丁骞还在楼下蹲着呢。

高大身形沉默如山。

周聿白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伸手捏捏眉心:“丁骞,餐厅楼上就是蜜月套房,你俩孩子都六岁了,到底行不行?”

丁骞脸色灰败得可以。

忘记十几岁那会的轻佻浮浪,也可能是很多年都没正儿八经面对过女生。

丁骞又怀着满腔愧疚,导致发挥失误。

周聿白仰头:“你从三楼摔下来会怎么样?”

“都可以,能死,也能毫发无损。”丁骞抿唇,“但我不想再受伤……只会让她伤心难过。”

“旧疾复发呢?”

“没事。”

“感冒发烧总会吧?”周聿白抽烟,伸手掸掸烟灰,“现在天冷了,这个总容易。”

“没伤不行。我在冬天的雪山里潜伏了三天,也是毫发无损安然无恙。”丁骞冷静一瞥,“周总很有经验?”

周聿白冷笑了声。

叼着烟,脸色冷清倨傲得可怕。

周聿白仔细想了想,最后无奈道:“那就去动个整形手术吧,把你身上的伤疤消一下,也保险些。”

丁骞半晌无语,最后点头:“也行。”

钟心没想到。

那天晚上她惊慌失措拒绝丁骞,后来丁骞说去办点事,悄然消失了数日。

还是钟意从周聿白那里得知丁骞在医院。

钟心吓得惊慌失措,打电话给丁骞,听见他轻松沙哑的声音才平静下来。

“我把身上那些枪伤刀疤剔掉了。”丁骞说,“总不能一辈子遮遮掩掩,这些伤疤也最好消失掉。”

钟心看过丁骞身上的疤。

知道那些触目惊心的新旧伤口,每一道疤都是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你身边有没有人照顾?”钟心问他。

丁骞柔声道:“没有,你……要来吗?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皮肤手术,我已经出院,在家里休养。”

钟心毫无迟疑地去见了丁骞。

那个房子——他住在给钟心和枝枝买的房子里,那么大的空荡荡的屋子——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

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样……能生活吗?”钟心不敢置信地打量四下。

“习惯了,有个能睡觉的床,能坐的椅子就很好了。”丁骞身上缠满绷带,麻利收拾椅子上的药品杂物,给她腾个能坐的地方,“以前只要有个安心睡觉的地方,不管是山洞还是桥洞树上都行,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语气平静,听在钟心耳里却有如刀割:“既然已经回来了,至少也应该有桌子,有沙发,有电视,有厨房,有热水,有暖和的被子……”

“等你和枝枝……”丁骞勉强笑笑,“你们喜欢什么,我全都买下来。”

钟心潸然泪下:“丁骞。”

“人走错了一步,就好像错了一辈子,想回来,又不敢回来,想抱你,又怕玷污了你。”丁骞伸手逝去她的眼泪,“不想你哭,却还是让你流了这么多年的眼泪,这是我一辈子的悔恨。”

“别说了。”钟心无法抑制地拥抱眼前的男人。

丁骞揽臂拥住她,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心心,给我一个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