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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们倒是对你很上心。”

徐瑾瑜可有可无的说着,楚凌绝听了这话,却是半晌没有说话。

他想要如赵庆阳那样,潇洒肆意,打马游街,而不是日日被关在屋子里苦学。

可这话,他不能对临安候夫妇说。

他的身份,让他已经不能撒娇弄痴了。

“你若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一定很高兴。”

楚凌绝不知想到什么,低低的说着。

徐瑾瑜闻言立刻连连摆手:

“别别别,一日为父,终生为父,那就是你一辈子的爹!”

楚凌绝:“徐!瑾!瑜!”

“在呢,小点声,别惊了马。”

徐瑾瑜这番做派让楚凌绝差点没气炸了肺,徐瑾瑜撩起帘子看了看:

“外头的是你的人吗?”

楚凌绝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徐瑾瑜方放心靠在车壁上道:

“那就行,让他管好嘴,别乱说话,送我到城外,咱们就当今日不曾见过。”

楚凌绝:“……”

虽然放心了,但还是好气啊!

等到了城外,徐瑾瑜跳下马车,和楚凌绝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牛车悠悠,上面的少年却一派怡然自乐,看的楚凌绝都不由有些眼热。

似乎,自己想要的生活,正在被另一个人过着。

楚凌绝抹了一把脸,随后放下车帘:

“启程,回府。”

他既选择了荣华富贵,就该有所割舍。

徐瑾瑜这厢才走,魏思武只看着众人散去,默默不语,赵庆阳到底和其也是多年的好友,不由道:

“魏思武,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发什么呆?”

魏思武停下酒杯,看了赵庆阳一眼,慢悠悠道:

“庆阳啊,你虽然人莽撞了些,但是眼光倒是极好的。不管是本世子,还是瑾瑜……”

“闭嘴吧你,我还没说呢,你是不是和瑾瑜说什么了?瑾瑜性子淡,你别老想着欺负他!”

赵庆阳皱着眉说着,魏思武笑了一下:

“欺负他?不,我还该谢他的。下次去徐家,记得带上我。”

赵庆阳听了这话,不由摇了摇头。

魏思武这家伙喜怒无常的毛病又犯了!

魏思武说完这话,猛然起身:

“来人,沐浴更衣!”

“你要干嘛!”

赵庆阳被吓了一跳,等他偏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魏思武眼睛晶亮:

“我要入宫。”

“这个时候入宫做什么?”

赵庆阳不由好奇,魏思武语气虽缓,可却坚定道:

“去做一件,我本该做的事。”

赵庆阳不明所以,只当是魏思武疯劲儿又来了。

皇宫,勤政殿内。

“……思武,你说你要重查长宁当日受辱之事?”

“是!还请舅舅应允,若再借我一些人手,那就更好了。”

成帝听了这话,只是用手指敲击了两下椅臂:

“当年事发之时,乃是最好的良机,你们伯府却无人愿查,今日去查,只怕会是徒劳无功。”

“纵使徒劳无功,我也要查。舅舅,长姐她,可能过不了这个秋天了。

长姐清清白白的来,自然也要清清白白的走,以前是我愚钝,才让长姐……”

魏思武不由哽咽,成帝安抚两下,这才道:

“给你些人手也不是不行,只是,那件事至今已经时隔五年,你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长宁必将因你再受非议,你可想好了?”

魏思武沉思片刻,沉沉点头:

“我想好了,舅舅。我要查,不过此事我会先禀明长姐。”

长姐郁结于心,积郁良久,这郁究竟是郁自己的不幸,还是自己无法自证的清白?

成帝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思武长大了。”

成帝与长公主昔日也是如魏思武和长宁郡主一般,相依为命长大。

当初长宁郡主出事,成帝特意派人前去调查,可是却被长乐伯以家丑不可外扬给推拒了回去。

加之当初平阳侯世子也表示,无论长宁郡主如何,他都愿意迎娶,此事便就此作罢。

可让成帝没有想到的是,时隔五年,还是少年的魏思武却有魄力将此事担下调查。

成帝的夸赞让魏思武只觉得脸颊滚烫,他忙道:

“舅舅,还是莫要夸我了,否则我只怕要寻个地缝钻进去了。此事若是我自己想通也就罢了,可若非瑾瑜提点,我只恐长姐仍要一身污名的走。”

“瑾瑜?”

成帝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只觉得颇为熟悉:

“是,清丘县那位县案首?”

魏思武点了点头,眸子晶灿道:

“舅舅许是不知,数日前,瑾瑜的长姐也经历了如长姐那般的事儿,可是我却不及他果决,有魄力。”

魏思武的喜怒无常闻名京城,成帝也从未听他如此夸过人,一时心中好奇:

“且说来听听。”

魏思武这几日讲故事的水平越发高超,于是很快便将那日公堂之上的事儿说了一遍。

成帝听罢,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

“好一个颠倒黑白,利欲熏心的小人!倘若真让那王员外成了事儿,徐瑾瑜他日学有所成,只怕还要因为其姐的处境受其桎梏!”

“正是如此,一旦瑾瑜将那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徐家,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成帝早就因为心水徐瑾瑜的诗作,将其看作是自己的预备人才,可是现在却有人比自己的手还伸的长,一时气愤,直接道:

“去让人告诉清丘县令一声,王员外服完苦役便让他流三百里,其子亦如此,只是二者必须背道而驰,最好此生不复相见!”

王员外的家产已经被尽数抄没,唯一宝贝的就是他的儿子了,成帝此举不可谓不诛心!

但,成帝一想到,就因为此人一己私欲,差点让他看好的英才折戟沉沙,实在是心头火起。

魏思武听了这话,也是一脸平静。

平心而论,若是欺负自家长姐的人被抓住,他必要将其——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于是乎,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工作的柳洪,又一次迎来了多少官员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冯卓。

等冯卓传达圣意离开之后,柳洪神情恍惚的扶着椅子坐下,他咽了咽口水:

“圣上亲自下令处置王员外……徐案首还真是手眼通天啊!”

师爷亦是瑟瑟发抖,回想起自己去徐家时的一言一行,想着并无出格,这才松了一口气。

柳洪和师爷对视一眼,师爷忙道:

“那大人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既是圣意,自然要昭告天下!对了,徐案首那里也要请人去告知,你亲自去。”

师爷忙不迭的应下此事,等他到小石村的时候,已经暮色沉沉。

徐瑾瑜今日回来后,特意顺手摘了些草叶子,编了几只振翅欲飞的蝴蝶逗长姐和小妹开心。

这会儿,葡萄架下,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等师爷登门告知王员外再被处置的事之后,徐瑾瑜不由一顿,徐玉琬更是热泪盈眶。

徐瑾瑜转头看向徐玉琬:

“长姐,看到了吗?圣上都在替你鸣不平,恶人必将遭到严惩!”

徐玉琬闻言,泪水止都止不住,可是却不住点头,只是看着徐瑾瑜的眸子里盛满了感激。

或许世人觉得她应该感激圣上,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最该感谢的是大郎。

若无大郎上告公堂,她将惶惶终日,惊恐万状。

若无大郎坚持鼓励,她将自闭心门,不敢出家门半步。

若无大郎人脉相助,她亦将冤不得鸣,清白不在!

自此,王员外的事了,徐瑾瑜也要回书院读书,以待四月的府试。

大盛的府试亦考三场,分别考校经解、诗赋、政见时务。

前两者与县试相差不大,只是出题人的题会更深一些,至于其中政见时务才是选拔的关键。

所谓政见时务,乃是由各地抽取一定的已经判决的案件,作为题目,供考生作答。

这里既考校考生对于本朝律法的熟悉,亦考校考生的人情通达,颇受皇上重视。

而徐瑾瑜早在还未曾入读东辰书院之际,便已经熟知律法,是以只是在翠微居士处得一些往年“真题”练习。

这日,徐瑾瑜将自己的答卷呈给翠微居士后,翠微居士看罢,不由叹息一声,让徐瑾瑜有些不解:

“山长何故叹气?”

“你可知,本次府试主考官是两位京兆少尹?”

京兆尹守卫京畿重地,一切以圣上为重,区区府试哪里敢让其分薄心神?

是以,此番主考官为两位京兆少尹。

这件事根本不用徐瑾瑜打听,众人便传的四下皆知,儿翠微居士见状,也是不由又叹息一声:

“可这两位少尹,一位讲究严刑峻法,一位讲究宽仁何度,考卷糊名之后,亦不知是谁先阅何人之卷。”

一旦答卷宽和者被那位崇尚隆刑峻法的少尹阅览,他若不满意,只怕会直接画叉。

一旦首位主考官画叉,即便后面的考官觉得可堪一用,也不会太悖逆前者的评分。

是以,翠微居士看着徐瑾瑜那足以称得上难分的考卷,也是不由扼腕。

寻常州府,皆是知府一人主考,哪里会有这样的事儿呢?

徐瑾瑜听了翠微居士的话后,也是沉默了一下,随后反而宽慰翠微居士:

“虽是如此,可是山长也别忘了,这前两考乃是学生擅长的,只要前两考发挥的好,即便最后一考不幸遇到意见不合的考官,想也不会被轻易打落。”

徐瑾瑜的话,让翠微居士不由抚掌赞叹:

“好,如此好心性,定能安然通过本次府试!你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