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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溺水。”

仵作看着徐瑾瑜一身显贵打扮,只当是那家高门的小郎君起了好奇心,但随后徐瑾瑜又提出疑问:

“为何是溺水而不是被人溺毙水中?”

仵作随后笑笑道:

“那郎君便有所不知了,若是被人倒提入水,溺死者身上无痕,且面色呈赤色。

但这位死者面颊,手指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有细碎的伤口,一看就是生前造成。

而这样的伤口往往都是因为泥沙,碎石导致,所以吾判其为投河自尽。”

徐瑾瑜听完了仵作的话后,虽然仵作说的没有什么错漏之处,了,可是徐瑾瑜的脑中还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日他寻莹莹之时,莹莹那惊喜的眼神。

那是对于自己能摆脱厄运的渴盼!

那样聪慧,那样坚韧的女娘,怎么会突然投河自尽呢?

仵作这话一出,不光徐瑾瑜不信,就连柳洪也不由小声道:

“本官听说,莹莹这段日子在驿站日日做绣活,还承接驿站之人的衣裳缝补的活计,她好端端的为何能投河自尽呢?”

听到柳洪这么说,平县县令都有些诧异的看了柳洪一眼,随后对仵作道:

“既然柳县令都这么说了,朱仵作你便再验看一二吧。”

朱仵作听了平县县令的话,却苦笑道:

“两位县令大人有所不知,这投河自尽之人,乃是纵身跃入水中,是以即便后悔,也会将双手伸出水面求救,所以手指甲缝不易堆积泥沙。

而若是被逼投河,失足落水,或是被人溺杀,因为四肢挣扎,河水翻涌,手指甲缝自不会干净,这二者小老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弄混的。”

朱仵作说完,徐瑾瑜看着莹莹那干干净净的手指,抿了抿唇。

照这么说,莹姨之死只能是自尽?

案件在这里一时进入了僵局。

徐瑾瑜再度细细的打量着莹莹的尸身,他并无惧意,因为他不愿意因为恐惧,导致自己错失查到真相的时机。

这里就不得不说仵作这个行业,还真不是寻常人可以做的,往往都是要靠师父的口耳相传,日积月累才可以做到对尸体的精准验看。

尤其是古代这种各项技术都不发达的时候,就算是从事仵作行业多年的老仵作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所以,古代的冤假错案一直层出不穷。

当然,能在京城办差的仵作的技术都不会太差。

可现在明明知道莹莹没有自尽动机,仵作却给出了莹莹自尽的结论,二者相悖,那必有一方出错!

突然,徐瑾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他看向朱仵作:

“仵作先生,敢问寻常投河自尽之人,可会牙关紧咬?”

朱仵作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自然不会,溺水之人呼吸还来不及,如何会牙关紧咬?”

徐瑾瑜随后看了一眼莹莹的尸身,他方才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番后,就发觉莹莹的面容有些不对。

如今已是深秋,秋水寒凉,只是过了一天一夜,尸体并未被泡的太过肿胀,可以辩清眉眼。

而方才徐瑾瑜一寸一寸的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莹莹的面颊之处有微微的凹陷,且十分僵硬。

尤其是在面容肿胀之时,这微微的凹陷被放大了不少。

徐瑾瑜思忖了许久,才觉得莹莹这模样,似乎是牙关紧咬的作态。

“那仵作先生,您看死者的面颊,面中虽鼓,可却耳侧至颊边有一分凹陷,这可是不对?”

朱仵作探头一看,没想到还真是如此,方才他只看到死者的死状与师父所教授的投河自尽的死状一般无二,倒是忽略了这么一出的不同。

“这位郎君的眼睛真利,这确实是一处不妥,待小老儿重新验看一番。”

朱仵作对于徐瑾瑜指出的不对并未有恼意,他们做仵作的,本就是为死者鸣冤之人,若真因为自己的疏漏,导致死者含冤入土,他们才是无颜见人了。

而在朱仵作让徒弟重新取来验看之物的时候,徐瑾瑜则缓步到护城河边,看着此处河畔地缓,确实是适合尸体从上游飘下来后停靠之处。

从这一点看,确实是意外。

而这条护城河自西向东,流经京城周边一十八个县,既有防护之用,又哺育了众多人口,且分支繁多,是一条大且十分重要的河流。

“这位大人,这条河的上游,是什么地方?”

徐瑾瑜看向一旁把守的兵将,低声探问,那兵将忙道:

“大人不敢当,小郎君若要问自此处到那河的上游,只咱们京城范围,便有三个县,分别是水真县、千岩县、七望县。”

徐瑾瑜将这三个地名记了下来,准备回头问问思武兄可有京城附近的舆图,再行定夺。

正在这时,朱仵作“咦”了一声,似有发现。

徐瑾瑜回身一看,但见朱仵作缓缓提起手里的竹夹,而那上面赫然是——

一根断面血淋淋,青紫发乌的断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