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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他可以强力镇压,可是必伤西宿根基,等到那时西宿只怕是真的名不副实了。

韩峰愁,非常愁,愁的额头上的一颗面疱不知何时都被他抠破了,红红白白,令人作呕。

但韩峰知道,自己不能一个人愁,所以他立刻从后门翻墙出去,召集了所有的先生,怒气冲冲道:

“这就是诸位给吾的答案吗?求知课,吾给你们开了,可是你们呢?又教出了什么学生?!”

韩峰一同喝问,不少人噤若寒蝉,倒是云先生眉头一皱,道:

“监院这话从何说起,这次所有学子的答卷吾都已经尽数过目,整体水平都有提高。

求知课有用,可却重在细水长流,您如此急躁,只怕会欲速不达。”

“细水长流?那你们说说东辰那些学子又是怎么学的?难不成他们天生就比我们西宿的学子聪明不成?

他们也没有求知课,又是与其他西宿学子一同进学,怎么他们个个红榜提名呢?”

韩峰气的口不择言,东辰一共才来了十名学子,除了请假的何宁之外,九个学子全都登榜,这是何等的讽刺?!

韩峰这话一出,没有人敢接,也没有人能接。

西宿的学子不如东辰学子聪慧?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别看东辰每年有声势浩大的择生试,可凡是入读东辰学子的学子,会在这段时间收到来自西宿的各种利诱。

是以,等到最后东辰并不一定可以得到自己一早录选好的学生。

毕竟,东辰西宿,与世齐名,上哪个都没有差别,尤其是西宿还许以重利。

但就这一点来看,二者在生源上并不会差距太大。

这也是先生们实在无法接话的原因,西宿确实令人不耻,可是他在挖墙脚上,锄头挥得很不错。

唯一错过的,可能就是那被东辰山长提前用择录函预定的徐瑾瑜了。

这会儿,韩峰一同发泄之后,在全场寂静中,无力的坐回了椅子。

这场平平无奇的末试,造就了西宿的声誉危机,也让韩峰这个话事人的信誉摇摇欲坠。

而就在众人情绪低迷,亦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东辰学子能在短短时间内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时,有人突然开口:

“吾等猜测书院学子聪明与否之时,为何不想想是不是那东辰学子有问题?

要知道,自从那些东辰学子来到我西宿后,我书院已经进行了三场考试。

此前,东辰学子却未见霸榜,如今乍然如此岂不可疑?”

那人这话一出,众人瞬间豁然开朗。

是啊,假如是东辰学子自身的问题呢?

进步不是问题,可要是进步太快,那可就有大问题了!

随后,韩峰也是直接振作起来,急急吩咐道:

“去调阅这三个月的红榜,看看他们的进步涨幅如何!”

韩峰说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方才提出问题的那人,如果徐瑾瑜在,一定能认出这就是自己头一天上课的那位先生,姓史。

史先生早在听说学子们群情激奋时,就在想法子,毕竟那求知课可为他谋了不少礼,只一个月便有了几十两银子。

若是一年,两年呢?

求知课不能改,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在那些导致求知课被质疑的人身上做文章了。

不得不说,这位史先生可以算得上一位公关大师了,三言两语便缓和了紧张的气氛。

而随着三份红榜被展开,先生们一个一个名字对过去,喃喃道:

“除了徐瑾瑜一直保持头名外,其余东辰学子最少进步了五名,最多进步了……五十名。”

这五十名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五十名,而是逆流勇上,数百名学子一同争抢的五十名!

又多少西宿的学子,自入学起是什么名次,等到离开都没有变过。

可这是这五十名一出,让所有人觉得不可置信的同时,又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此番的破局之法。

韩峰终于不再焦急,他懒懒的稍后靠去,点了点自己面前的红纸,慢悠悠道:

“诸位可是看到了,这可是五十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考上的。

东辰那些孩子有进取心,这是好事儿,可是这进取心用错了地方,做了错事儿,这可就不好了。”

韩峰语气淡淡,可是却透着一股阴寒:

“人都说东辰出君子,可是谁能想到,这君子竟也有偷题的一日,啧啧,看来翠微居士也是老了,竟然教导出了一群伪君子!”

“就是就是,怪不得他们进步的那么快,若不是偷题,他们哪里有那样的本事?”

“说起来,我还记得当时出完题,外头还有几声鸟叫,现在想想,大冬天的,实在是不对劲儿,是不是那时候题就被偷了?”

古有疑邻盗斧,而怀疑一旦产生,人们脑中便会自行将那些枝叶末节填补完全。

随着先生们七嘴八舌的补充,原本还不确定的东辰学子偷题之事,已经随着众人的口述变得证据确凿起来。

云先生看着众人红着眼,口中不知说着什么真真假假的线索,拼尽全力要将偷题的污名扣在那些异院的学子头上。

只为,不让自己旦上教导不利的罪名。

云先生眼中闪过一道茫然之色,他追寻清淼居士而来,却从未想过,西宿这座书院剥开之后,只有算计与黑暗。

“……可是,我西宿的那名名叫张立的学子也进步了二十余名啊。”

云先生的声音,如同在大海中的呼喊,哪怕他喊的声嘶力竭,也会被大海的呼啸所吞没。

众人只想听自己想听,看自己想看,对于云先生的话充耳不闻。

很快,韩峰与诸位先生便商议好了章程,先生们亲自拿着三份红榜,大张旗鼓的朝着那些聚在韩峰院外,求一个公道的学子走去。

“来了来了,有人来了!”

“是先生们!”

“什么先生,那是吞银子的貔貅,只出不进!”

有人惊惶,有人畏惧,有人不屑,短短一瞬,韩峰已经看到众多面色变化。

这些学子人数不小,虽然里面没有什么勋贵子弟……韩峰正想着,就看到了里面的楚凌绝。

这位临安候世子在这儿闹什么?

他可以荫补上位,何苦和他一个监院过不去?

韩峰嘴角不由一抽,还是装作没有看到楚凌绝的样子,朗声道:

“诸君稍安勿躁,关于本次求知课及末试红榜之事,吾有话要说。”

学子们虽然义愤填膺,但也不过是想要一个解释,韩峰没有回避此事,让学子们怒气暂缓:

“监院有什么话要说?如果是什么末试排名是假的,那话就不必说了!那前十名的答卷吾等都看了,是当之无愧的前十!”

“不错!监院若要掩人耳目,说一些含混之言,那这书院,不呆也罢!”

正因为前十的答卷实在无可挑剔,所以学子才又惊又怒,他们开小灶都考不过东辰学子,这简直太滑稽荒谬了!

他们之中,有人为了攀附权贵而来,但也有人为金榜题名而来。

一座书院,假使一直都没有一个能摘得三甲的学子,那不管是影响还是信服力都会大大减退。

所以韩峰心里也清楚,西宿不能失去这些有真才实学的学子。

“诸君的想法了本监院已经知悉,而方才吾与诸位先生经过探讨之后,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儿。”

韩峰说着,示意先生展开红榜,他点了点其中一个名字:

“诸君且看,这个名叫姜文君的学子,在头一次月试之时,只在我西宿排名五十七名,可第二次,他就到了二十三名,这一次更是直接成为第二名!

短短两个月,竟然能让一个改变至此,不知诸位信不信?反正吾是不信的。”

韩峰这话一出,学子们也不由议论纷纷:

“是啊,这才几个月那姜文君莫不是文曲星下凡了?”

“可他不也没考过徐瑾瑜?”

“我赞同监院的话,这姜文君的成绩肯定有假。”

楚凌绝听着耳边的学子议论纷纷,一时也不由扯了扯嘴角。

徐瑾瑜那家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当初他说要让东辰学子霸榜之时,他只当他是说说。

可是现在,说说成了现实,就连他也被他丢来拱火,这会儿看着那韩峰一言一行真如徐瑾瑜所猜测的那样,以为他们是偷题考出来的成绩时……

楚凌绝就很同情。

也不知道韩峰要是知道自己的破局之法早就已经被算计之人提前预判,他会如何呢?

这会儿的韩峰只有满意,看着自己不过寥寥数语,就让那些群情激奋的学子们自己调转的枪头,解除了危机,不由心头一松,遂振臂一呼:

“既然诸位都对此事存疑,那本监院自不能坐视这样的事儿发生!

我西宿月试,虽不比科举严苛,可也断断不能将那等品行不端之辈留在书院!”

只是,不知被他们西宿以偷题之名赶出书院的东辰学子,东辰可还有脸收下?

到时候,揉圆搓扁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尤其是……徐瑾瑜。

连近身跟随的马容胜都没有发现恶行?

好,现在他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