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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子颔首:“是不好反对。难得父皇对他委以重任。”忽然想起老父亲跟他哭穷,小太子瞬间明白,鹿多是借口。“三公九卿走了?”

枇杷:“还在商讨此事。”

小太子张口结舌:“没——还没聊完你就打听到了?”

“有宫女出来拎热水,婢子跟上她她说的。她起初也说不知,婢子假传您的口谕,说您担心陛下,她才告诉婢子。殿下,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您怎么看起来愁眉不展。”

小太子想冷笑,铜钱都无法抑制偷奸耍滑之辈作假,鹿皮就能杜绝。

“张汤这些年不是抓人就是审人,他懂造币?可笑!外头传他很会揣度圣意真没冤枉他。”

韩子仁听糊涂了:“殿下的意思大农令是对的?”

“大农令秉性如何?”小太子问韩子仁。

韩子仁:“说是颜回的后人,廉洁正直。”他往四周看一下,令樱桃去外面守着,“假如御史大夫真如殿下所言,陛下想往西他绝不会提议往东,两人私德恰好相反。”

小太子想笑:“假如?汲黯怎么骂他的。说来听听。”

汲黯是个大嘴巴,这事韩子仁还真听说过:“奸佞,不分是非公正,一味迎合陛下。”顿了顿,“可他是张贺的父亲。”

“张贺三天两头给孤送吃的就是学了他。但他是他,张贺是张贺。张汤又不是贪赃枉法,张贺是民脂民膏养大的,孤没必要为了他父亲的所作所为为难他。张汤也不曾针对过孤。”

韩子仁:“御史大夫知道陛下疼您,只会敬着您,哪敢给您添堵。”

“大农令此人很好。”

韩子仁不这样认为:“听说他和张汤有私仇,反对造币不见得全是为了江山社稷考量。”

“张汤跟谁无仇?”小太子问。

韩子仁被问住,盖因太子的一个老师也跟张汤有些嫌隙。太子不止石庆一个老师,霍去病指点他剑法,他还有骑射老师,音律老师等等。

只是小太子不爱学,这些课也不是日日上,他又三天两头缺课,就显得他好像只有太傅一个老师。

自打长安迎来一场小雪,除了太傅的课,小太子就把其他课停了。他也时常缺石庆的课。让他一直坚持到现在的唯有剑术。

“陛下不知吗?”枇杷试探地问。

小太子:“父皇什么不知道啊。用父皇自己的话说,不试过怎知不可。”

“试错了呢?”枇杷又问。

小太子满不在乎:“错了就错了呗。”

枇杷噎住。

韩子仁忍不住说:“难怪李广领兵全军覆没陛下还敢用他。去年无功而返,前几日还召见他。用陛下的话说,这次不行不等于下次不行?”

小太子笑而不答:“枇杷,收拾一下,我该去博望苑了。”

枇杷:“那陛下那里?”

“造币乃国之大事,三公九卿又都在,孤此时过去也是被父皇撵出来。”小太子喝口茶起身,枇杷去拿斗篷,韩子仁出去令人被备车。

临近午时,小太子抵达博望苑。

博望苑有田地,田地以前种小麦,自然不缺砸麦场的石头和轧场的石磙。

小太子令人把石涅移到射箭场。夏日生机勃勃的射箭场如今很是荒凉,小太子令奴仆把石涅倒在无草的空地上,又叫人拉来石磙抬来石块。两人先砸石涅,石涅裂开黑灰四散,韩子仁挡在小太子前面。小太子拉开他:“戴上手帕遮住口鼻!”

众人系好手帕,小太子往后退两步,看着他们继续砸。并州的石涅很好,轻轻一砸就散开,小太子令人去地里弄一些细土——博望苑有一亩地留着种棉花,已经犁好耙好,只能开春育苗种棉花。

农奴很快把土弄来,小太子令他们先把土倒在一旁的空地上,令人拉石磙压石涅,石涅碎成渣移到细土旁跟细土掺匀。

韩子仁小声提醒:“土不能烧火。”

“孤知道。石涅多土少。”小太子等乍一看看不见土了,令人倒水和泥和石涅。

张贺好奇:“殿下,为何要在石涅中加土?”

小太子:“你单弄一些石涅试试?”

张贺弄一铁锨石涅,加点水,然而石涅不能成块。小太子令他加土,散开的石涅凝成块。

张贺:“石涅不能直接烧吗?”

小太子点头:“可以。但大块的烧不透,散碎的怎么往里加?用着铁锨?你不担心一铁锨扔进去,石涅灰飘进锅里?”

张贺懂了:“难怪您叫人做成薄片,再穿几个空。石涅晾干就像匈奴人用的牛粪,拿着火钳夹两块进去即可。”

小太子点头:“不可用石涅烤火。此物比木柴还容易叫人憋过去。”

“下官不敢。”太子殿下花重金买的,赏给他他也是用来煮茶。

张贺还有一事好奇:“殿下,听说此物比炭便宜?不知殿下是否可以告诉下官何处有卖?”

“并州。”小太子说出来,眼中一亮,老父亲不是缺钱吗,可以卖石涅啊。

想到这,小太子想回去。当他看到太阳下自己的阴影,决定饭后再走。

未时左右,小太子用过饭歇半个时辰就起驾回宫。

马车行至宣室殿,小太子令韩子仁先回去,他独自一人面圣。

发生在宣室殿的事是枇杷哄骗来的。小太子不好暴露传信的宫女,就问老父亲上午为何突然召见三公九卿。

刘彻自然不会告诉儿子他打算用鹿皮套钱。

“与你无关。”刘彻抽空瞥一眼儿子,“听说你下午又没上课?”

小太子骂:“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石庆还是个大嘴巴。”

“你缺课也好意思怪石庆?这么快回来,去博望苑了?”

小小太子:“孩儿先问的父皇。”

“真想知道?”

小太子点头:“不方便说吗?”

“你十岁了,有些事也该告诉你。”刘彻随即说出他打算用鹿皮造币。

小太子很好奇:“因为父皇没钱了吗?”

刘彻瞪他:“你可以换个词。”

“父皇,孩儿有钱!”

“朕知道!”

小太子拿掉他的玉笔,“父皇知道石涅吗?”

刘彻挑眉。

小太子看他这样顿时知道他知道。

老父亲懂得真多。

“孩儿听说有的地方的石涅只需往地下挖一丈。有的地方赶上洪水,洪水过后就能把石涅冲出来。父皇想着盐铁官营,何不把石涅收为官营?”

刘彻认真听:“继续!”

“大汉人少,孩儿认为地面的石涅足够用。这跟盐比起来一样是无本的买卖。倘若大汉只有并州地面有石涅,您可以叫人去草原上看看。亦或者叫舅舅和表兄查查。”小太子说jsg出以前同霍去病说的事,“不瞒父皇,孩儿曾请表兄留意过草原上的盐井。要不是李广和张骞迷路,表兄受伤不敢在路上耽搁,返回的途中他一定会派人四处查看。”

刘彻听懂了:“石涅当成炭卖给百姓?”

“平民卖木柴,朝廷卖石涅,并非与民争利。平民也不舍得买炭。地面的石涅来得容易,价低,平民买得起冬日也容易些。”

刘彻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听谁说的?你知道为何没人用石涅?寻常百姓家用的火盆大块石涅烧不透,小块散碎不好用,且比炭脏。”

“父皇可以等儿子三日吗?”小太子不答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