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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好奇地问:“陛下,据儿方才那些话,您信吗?”

“他不屑撒谎,但肯定还有保留。左右不会便宜旁人。”刘彻喉咙发痒,禁不住咳嗽两声。

霍去病连忙给他倒杯清水。

刘彻喝两口舒服多了:“看来真不是药。”

霍去病突然想到小太子送他的止血药。以前没讲,现在说出来也只会被陛下嘲讽。

霍去病:“太子宫的人为据儿煎过药。太医也给据儿看过病。真是药何必劳烦太医?”

刘彻颔首。

昨晚咳嗽半夜折磨他的没睡好。今早头昏脑涨,鼻子喘气像冒火,他也没能补眠。刘彻担心一觉睡过去,也不敢睡。现在好了,身心放松感到疲惫,令二人退下。

霍去病到殿外令霍光和春望小心伺候。

卫青走下宣室殿才问:“知道陛下叫我们过去做什么吗?”

霍去病知道,但他先前不敢猜:“托孤?”

卫青点头:“陛下不是头一次着凉生病,以前为何不曾想过托孤?”

“年近不惑!”

卫青:“他们敢夜探博望苑也是因为陛下明年就四十了。文皇帝驾崩时四十七岁,先帝驾崩时四十八岁。陛下的叔父梁王病重时就是陛下这个岁数。”

“他们也太迫不及待了。”霍去病不禁说。

卫青微微摇头:“陛下登基就亲政,当时他十六岁。倘若陛下担心他跟先帝一样,再过两三年就会叫据儿听政。届时他们再想动就迟了。”

“他们不知道如今天下太平,您是大将军,他们做再多也无用?”

卫青:“如果你此时六十岁,前五十年门庭若市,受人敬仰,甚至可以左右朝政,近十年陛下却不知道你姓什么,陛下很喜欢用新人,不看出身,子孙甚至无法凭门荫入仕,你能忍住不做点什么?”

“舅舅好像知道那事是何人主谋?”

夜探博望苑的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卫青一不会卜卦二不能通灵,怎知何人主谋啊。

“我猜是太皇太后在世时信任的那些人,或与他们理念相同的那些人。”卫青以前没空留意同僚间的尔虞我诈。他现在说的这些纯粹个人猜测,没有任何证据的猜测。

霍去病:“长安令还在查人。长安世家元气大伤,以后定不敢再给陛下添堵。”

三五年之内不敢。

多少人好了伤疤忘了疼。

卫青庆幸陛下只有一子,不然他们此时就得替据儿谋划:“去太子宫。我倒要看看他存了多少宝物。”

小太子一看两人似笑非笑,无奈地翻个白眼。等二人进来就带他们去寝室,打开他放宝物的柜子:“看吧。”

霍去病对表弟拿出的药实在好奇,不由得上前。卫青拉住他:“据儿敢叫我们翻看定是把东西藏好了。”

霍去病一想也是:“也是。像我这么懂礼数的人哪能翻别人的宝柜。何况你还是堂堂太子。”

“还是看吧。省得寝食不安。”小太子白了装腔作势的舅舅一眼,“我还不知道你们。跟我一样,明知很难再买到灵药,仍然不死心,一次一次上东西市找人。”

卫青:“是人就难免有好奇心。”

“所以看清楚省得你们到战场上还心神不宁。”

闻言,卫青和霍去病相视一眼,一个搬最上层的东西,一个搬中层的东西。搬出来打开盒子,然后搬最下层的盒子。所有盒子打开,二人挨个检查。

盖因小太子的很多东西乍一看很寻常,只有亲自上手才能发现与众不同。

柜子总共分三层,第一层和第二层的物品检查一遍,没有发现宝物,二人互相看看,难道他们想多了。

随即舅甥二人移到角落里,最后拿出来的东西都在角落里。霍去病看到两个长长的盒子,不出他所料,里头放着两把宝剑。霍去病只看花纹就想笑:“据儿——”

“拿起来再说。”小太子打断他。

霍去病拿到手上很意外,宝剑轻,跟他十八岁第一次出征时陛下送他的宝剑相差无几。霍去病打开,看起来也不如太子表弟送他的锋利。

霍去病诧异:“是我小人之心了。”

“你和父皇一样,爱怀疑人。”

卫青拿起另一把也很意外,比他的轻多了。打开宝剑,做工好像远不如太子外甥送他的那把。

大将军难得尴尬,讪讪地放回去。

随即两人都看到几块小玉雕。霍去病拿起一个,打量一番:“好像跟伉弟戴的差不多。”

卫青:“一样。暖玉。这时节戴着跟寻常玉件一样。”

“据儿,送我一个?”

小太子摇头:“三个阿姊一人一个。”

“公主不是有了吗?”

小太子点头:“外甥外甥女没有。这是送给他们第一个孩子的百天礼。”

“常言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外甥外甥女有,侄子侄女无吧?”

小太子拿起他俩都不曾留意的小碗:“这个送给你和舅舅?”

霍去病下意识说:“我要你的面脂——”到嘴边想起什么,一把夺过来,打开一看,果然跟以前用的止血药很像。味道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应该不是止血药,“涂脸用的?”

“跌打损伤。”小太子不知道能不能止血,“那里有宝剑,要不你给自己一下试试能不能止血?”

霍去病瞪他。

卫青又仔细看一遍:“只有三个玉雕两把宝剑以及你给去病的那个跌打损伤药?”

小太子点头:“我因为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近日父皇也不许我出去,再也没有遇见卖给我这些东西的那些人。”

霍去病安慰他过两年长开了,以前认识他的人老的老死的死离京的离京,他就不必戴面罩。随即话锋一转,若是还能买到暖身养人的玉饰,一定得给他留一两块。

卫青叫他把东西放回去。

霍去病放到最后几样忽然想起一件事:“据儿,你的药丸搁哪儿呢?”

小太子摇头:“不告诉你们。”

霍去病翻找他的枕头。

小太子送他一记白眼:“您怎么不去老鼠洞里看看?”

卫青把小外甥的枕头放好,拉开大外甥:“三伏天班师回朝你自会看到。”

小太子好奇地问:“听说父皇近日令大农令筹集粮草,不日舅舅和表兄各率大军出兵匈奴?”

卫青点头:“具体人数以及发兵时间都还没定。”

小太子又不随军出征,他也相信两人可以大败匈奴,才不在意何时发兵,从何处出关。

“舅舅,我们出去吧。”

卫青也不好一直呆在外甥寝室之jsg中,瞥一眼大外甥:“那个药是据儿送给你和我的。”

“回去就分你一半。”霍去病庆幸先前那个小碗一直留着。

然而当他准备分药的时候突然想到以前跟将士们说过,那种药只有一碗。看到熟悉的碗,他的校尉们一定会认为他此人不诚。

霍去病不想节外生枝,去西市寻一块美玉,令工匠帮他打个小小的玉碗。

工匠开始做玉碗的那天,韩子仁从博望苑回来,带回来两个人偶。韩子仁看到上面的名和生辰八字就瘆得慌。他呈给小太子的时候都没敢正眼看。

小太子看一下时间,午时左右,老父亲每日上午最闲的时候。小太子接过去直接去宣室殿。

刘彻近日心情很好,据春望说他有几日睡着的时候都面带笑意。刘彻自然知道因为什么,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不是怕别人跟他争药,而是担心儿子有危险。

“来了?”刘彻招招手叫儿子到身边来。

小太子扫一眼左右。

刘彻令宦官郎官出去,独留心腹春望一人伺候。

小太子打开布包:“韩子仁从博望苑果树林里和墙根底下挖出来的。”

春望好奇,勾头看过去吓得忘记呼吸。

刘彻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诅咒,又有心理准备,所以他只是轻蔑地扯了扯嘴角。那些人若是知道因为他们作乱,他生病的时候忍不住胡思乱想,气得儿子拿出神奇的药丸堵他的嘴,恐怕恨不得找根绳吊死。

小太子拿起一个。刘彻朝他手背上一巴掌:“什么东西都用手抓?”

“父皇怕什么?”小太子很无语。

刘彻:“埋在地下那么久不脏?”

小太子闻言扔回去。

“春望,找个火盆。”

春望一动未动。

刘彻拔高声音喊一声,春望打个激灵,慌忙去书房端煮茶的火炉。随即刘彻把两个人偶包裹起来,扔熊熊燃烧的火炉里。

“陛下,这些是是,去年夜探博望苑的人干的?”

刘彻:“朕先前生病他们一定很高兴。”想起什么,禁不住懊恼,“朕当时怎么忘了对外说朕快不行了。”

小太子翻个白眼。

刘彻捏住儿子的脸,迫使他说话。

小太子无奈地说:“您都准备托孤了。您以为别人不知道啊?”

天子病重只宣大将军和冠军侯,还不让旁人伺候,亲外甥昭平君都被打发到殿外。此举确实很奇怪。刘彻想想他若是百官会怎么想。

须臾,刘彻露出笑意:“据儿,改日父皇带去甘泉宫春游。”

“您好好养着吧。”小太子有时候也想劈开老父亲的脑袋看看里头都是什么,快四十岁了,比他还能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