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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徐纺脑袋往下一耷,头盔歪了:“我听力比较好。”

江织不让她躲,端着她的下巴,把她小脸抬起来:“有多好?”

编不下去了……

周徐纺决定坦白从宽。

听力有多好?她需要举个例子,于是她聚精会神,把耳朵竖起来,听着四面八方的声音。

并且,她有样学样,原原本本地念出来了一小段。

“这是什么?”

男人的声音,她学得也像模像样。

“口红啊,还能是什么?”

这个呢,是女人的声音。

一男一女的对话,周徐纺一人分饰两角,男人她就站左边粗着嗓子念,女人她就站右边掐着声音学。

她学女人:“谁的口红?”

学男人:“不是你的吗?”

学女人:“不是。”

学男人:“那可能是谁不小心落下的,”

高潮点来了,情绪爆发!

“恐怕是谁故意落下的吧。”

“你什么意思?”

“你心里有数。”

“我心里怎么就有数了,刘彤,你别无理取闹。”

“停车。”

“大马路上的,你差不多就行了。”

“停车!”

随着周徐纺一声怒吼。

呲的一声,她和江织对面的路上突然急停了一辆车,只见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女人从副驾驶上下来。

“王中良,你真没品,有种让别的女人在车上留下口红,又没能耐承认。”女人红着眼睛,夹枪带棍地讽刺男友,“你也就这点本事。”

她男朋友在车里,没下来,在骂骂咧咧。

“你乱发什么神经,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别的女人了?”

“这也跟我闹!不吵架不舒服是吧?”

“有病!”

男人骂完,把人撂下,直接开车走了。

女人在路边站了会儿,蹲下,哭了。

是对情侣在吵架,前面周徐纺念出的对话,便是两人吵架的内容,起码吵了有半分钟,就算车开得再慢,声音也在百米之外,夜里还有风,有车水马龙的干扰声。

“你全听得到?”江织觉得匪夷所思。

周徐纺点头:“嗯。”她说,“要聚精会神才听得到。”

然后,她聚精会神,继续听,继续复述。

“刘文慧,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把口红放我车上,是想故意让我老婆发现?”周徐纺学那个男人的话,一本正经、有模有样地照念出来,“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玩玩就行,不会把事情捅开,你现在耍我呢!”

车已经开出去很远了,她还听得到。

“你这样就没意思——”

江织打断了她:“可以了。”

哦。

她停下来,看江织。

他也在看她,眼睛像坠了星星在里面,明亮而灼热。

“江织。”

“嗯。”

她两只手攥着,不安地在捏自己的手指:“我是不是像个小怪物?”她眼睫毛抖动得很快,有点惶恐,也紧张,还有失落。

她把焦虑不安都写在了脸上、眼睛里。

江织稍稍弯下腰,目光与她一样高:“为什么是小怪物?”

她说:“我跟别人不一样。”

声音很低。

她在害怕,甚至是自卑。

江织听得出来,她不喜欢异于常人的自己,她怪罪自己,她把所有别人的不能容忍全部归咎在自己身上。

她用小怪物形容自己。

江织把她东倒西歪的头盔扶正,让她把脸露出来:“看过仙侠的电视剧吗?”

她点头:“看过。”

“不一定是怪物,”他把手罩在她脑袋上,敲着她的头盔哐哐作响,说,“周徐纺,你可能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历劫,因为封印被解除了,所以法力无边。”

他在胡说八道。

周徐纺笑了。

“江织,世上没有神仙的。”

她虽然爱看电视剧,但也知道,电视里有很多杜撰瞎编的成分,她不相信会有神仙。

江织戳她的脸,在她右边脸颊上戳了一个小窝窝出来:“那你怎么不懂呢,世上也没有怪物,只有被邪念蒙了眼睛的人类。”

周徐纺似懂非懂。

“就算真是怪物,”江织笑了笑,眼里的星光溢出来,是柔软的光,“黑无常大人,我阳寿很长,会喜欢小怪物很久的。”

黑无常大人没有全部理解他的话,但黑无常大人听明白了最后一句,江织说,他会喜欢她很久。

这一句就够了,她不贪心。

不管有没有神仙,也不管是不是怪物,世人的双眼会不会被蒙蔽,她都不在乎了,因为江织的眼睛里有她。

她从来没有这样满足过,像得到了全世界,得到了满天漂亮的星星。

她笑了,眼睛弯弯的,把自己的卫衣帽子戴上,又踮脚戴上江织的:“小怪物要亲你了,你低头。”

江织便低头。

她踮脚,小心翼翼地吻他。

次日,雨天,帝都气温太低,雨滴被冻成了冰子,滴滴答答地落。

早上八点,唐想开车去了疗养院。

专门照顾她母亲的看护小瞿刚从病房出来,见了她,笑着打招呼:“唐小姐来了。”

“我妈今天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一大早就管我要纸和笔,说她要写字儿。”

又闲聊了两句,唐想把雨伞放在了雨伞架上,推门进了病房。

“妈。”

何女士趴在地上的泡沫垫子上,撅着屁股在写什么,这时抬起头,对唐想招手:“骆三快来,秀姨教你写字。”

她又不认识人了,平日里念叨最多的就是骆三。

唐想耐着性子解释:“是我啊,妈,我是想想,不是骆三。”

何女士一把拽住她的手,拉过去,四处看了看:“嘘,你小声一点,不能让他们听到你说话。”

唐想无力解释,随她闹。

何女士突然跳起来,一惊一乍:“你的项链呢?”

“什么项链?”

什么项链何女士也没说,坐在泡沫垫子上,摇头晃脑地在自言自语。

“项链去哪了?”

“那是你妈妈给的,不能弄丢。”

“项链上有名字。”

“……”

前言不搭后语,何女士嘀嘀咕咕了很久。

疯言疯语的,唐想也没听明白,目光扫到了地上的本子,上面写了字,工工整整的,是她家何女士的笔迹。

她写满了一页,就两个字:

——徐纺。

唐想把本子捡起来:“这是什么?”

何女士晃悠着脑袋,笑得像个七八岁的孩童:“是你的名字啊。”

“我叫什么?”

何女士愣了愣,歪着头盯着她一直看一直看,然后认出来了:“你是想想。”她笑了,很开心,又不满似的,抱怨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唐想把本子摊开,给何女士看清楚:“妈,你先告诉我,这是谁的名字?”

何女士把本子推开,探头看向门口:“你爸呢?”

“他怎么还不回来?”

“是不是老爷子又差他去哪里办事了?”

“你去打个电话,让他回来。”

“……”

何女士嘟嘟囔囔地说着,唐想喊她,她也不答应。

徐纺。

唐想看着本子上的字,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