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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大人愣住。

张大姐回过神来,扑哧笑喷。

邵耀宗尴尬地想走人——“天天吃肉”四个字竟然能让原本害怕她的孩子果断抛弃生母。

随之而来的是心疼。

以前家穷,邵耀宗的工资和补贴给父母一大半。后来结婚有了自己的小家,邵耀宗留两成以防万一。剩下八成,妻子五成,父母三成,直到上个月。

前妻有工作,加上他的工资,足够孩子三天两头吃一顿肉。猪肉限购需要票,鱼肉和鸡肉不用。孩子也是她生的,怎么就不能给孩子买点肉。

爱屋及乌。反之亦然。

邵耀宗跟前妻见两面领证,结婚后他去部队,一走两年多,回来孩子都会叫爹了。邵耀宗的前妻知道军嫂不好做,但没想到那么难。

这几年南边打仗,邵耀宗的前妻每每在报纸上看到边境的消息就做噩梦。后悔嫁给邵耀宗。白天工作,晚上带俩孩子,对邵耀宗的失望加上工作和带孩子的辛苦,时间长了全转为恨。

邵耀宗的父母重男轻女偏疼孙子,邵耀宗的前妻又恨俩孩子为什么不是男孩。不然公婆也能帮她照顾。

离婚后邵耀宗迟迟不婚,前妻一家以为他也重男轻女,想把孩子扔给前妻。

要不是碍于邵耀宗是军官,怕他报复,孩子又是他前妻生的,还有一丝母女情,俩孩子可能早“病死”了。

邵耀宗也见过穿的干干净净的小孩,但人家家有保姆,或孩子的母亲是家庭主妇,有时间收拾。他前妻没空,又抱怨孩子不懂事,整天乱摸乱蹭。他便信以为真。

杜春分在饭店工作,她二叔二婶算计她,都能把她的孩子照顾的这么好。再一对比他的两个女儿,有亲娘,有亲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结果……邵耀宗心中慢慢升起一股恼怒。

杜春分看到他的脸色变来变去,心底幸灾乐祸——活该!

面上笑的很开心地应道:“哎!再叫一声。”

“娘!”

两个小妮子大喊。

杜春分道:“以后我是你们的亲娘。忘了以前那个不好的娘。”说着就看邵耀宗。

邵耀宗想起杜春分的承诺,他是孩子唯一的爹。

“你娘说的对。”邵耀宗对俩孩子说。

杜春分对他的态度很满意,笑着问:“大姐,李大哥啥时候来?”

“等一会儿。”张大姐看了看杜春分的东西,“老李说得找个拉货的小卡车。”替杜春分犯难,“这么多东西咋上车啊。”

杜春分抬手指箩筐,大丫二丫坐上去。她挑起扁担,拎着平底锅大铁锅等物,让邵耀宗拎着她的行李和自行车试试。”

邵耀宗别看瘦,一把子力气,挑起俩闺女,很是轻松的拎起自行车和杜春分的包裹。

“行了。”杜春分道。

张大姐想笑又心酸:“你这样,怎么看都像逃难。”

“我是逃难。”杜春分干脆承认,“还有俩小难民呢。”瞥向邵耀宗的俩孩子。

邵耀宗心口又一痛。

张大姐给杜春分使眼色,差不多行了。

杜春分放下扁担打算歇会儿,外面传来车声。

张大姐跑出去,“春分,来了,来了。”

杜春分把孩子和东西放运输车上,让邵耀宗在后面看孩子,她跑前面跟开车的李庆德坐。

张大姐哭笑不得,虚点点她,有你这么当娘,当人家媳妇的吗。

“大姐,上班去吧。”杜春分挥挥手,“别忘了给二壮的信。二壮那小子跟你哭,也不能告诉他我去哪儿了。”

张大姐想想杜家那些人,忍不住叹气:“我也不知道你们去哪儿。路上小心,安顿好了就给我来封信。”转向邵耀宗:“春分和两个孩子我就交给你了。小邵,别让大姐失望。”

邵耀宗郑重承诺:“不会!”

要说之前还有点担心,看到杜春分的俩孩子穿着乌黑的裤子,大红倒褂,不见一丝污渍,鞋虽然旧,但很干净的时候,邵耀宗愿意相信,孩子跟着这个后娘比跟亲娘好。

邵耀宗在张大姐心中是个厚道人,张大姐信他,“你爹娘那边先别说。”

“我知道。”邵耀宗误以为她担心杜家找他爹娘要人,“大姐,他们要是找你,你也别跟他们客气。”

张大姐好笑:“他们凭什么找我。老李,不赶时间,慢点开。”

李庆德点了点头,带两人领证。

两人领到一张“奖状”,李庆德直奔火车站,帮杜春分一家上了车,他才开车回去。

杜春分没坐过火车,外面看着大,以为里面宽敞。结果带的东西只能放上面的行李架上。摆整整一排,杜春分累一身汗,忍不住感慨:“真跟逃荒一样。”

邵耀宗笑了,你还知道啊。

杜春分眉头一挑。

邵耀宗心慌。

“这么多孩子,尤其大妮和二妮——”

邵耀宗不敢听她说下去,起身问:“渴不渴?我去打水。”

杜春分睨着他笑了笑,“她们该渴了。”

邵耀宗买两排座,杜春分就把四个孩子放一排,她坐孩子对面,冲孩子抬了抬下巴,“饿不饿?我包里有煮鸡蛋。”

杜春分准备的炸果子、江米糕之类的零食。张大姐非说没营养,把家里的鸡蛋全煮了塞她挎包里。

大丫和二丫摇摇小脑袋。大妮和二妮舔舔嘴角,没敢点头,也没敢吭声。

邵耀宗看到两个女儿的反应,心里又堵的难受。

杜春分拿出四个让邵耀宗剥,“你吃蛋黄,她们吃蛋白。”

“你不吃?”邵耀宗问。

杜春分:“不吃。蛋黄不好吃。”

邵耀宗心梗,甚是想把鸡蛋糊她脸上。

杜春分见他迟迟不动,误以为他也不想吃,故意激他,“不会剥?”

“我——会!”邵耀宗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杜春分眉头微蹙,这人咋有点喜怒不定。

别有打媳妇的嗜好啊。

师傅说,人肉包子不好吃。她可不想做人肉包子。

邵耀宗莫名觉得后背发凉:“冷不冷?要不要把窗户关上?”

“你冷?”杜春分把窗户关上,“火车上的窗户敞开着,不怕人跳车?”

邵耀宗扭头看她:“跳车?”

“逃票啊。”

邵耀宗笑了:“逃票不是那样逃的。比如我们去安东,买到下一站的票,然后坐到安东。”

“还可以这样?”杜春分长见识了。

邵耀宗:“也不容易。中途乘务员查票得躲厕所里。躲不过去还是得补票。”

“那真麻烦,还不如老老实实买票。对了,几点到?”

邵耀宗:“这趟火车慢,到站就停,得明儿早上。”

杜春分微微颔首:“还行。睡一夜就到了。”

“不能睡。得看着东西。”

杜春分压低声音:“火车上还有小偷?”

“火车上小偷最多。”

杜春分瞬间精神百倍,“那我看着,你睡。”

“不急。”邵耀宗莫名想笑,“早呢。”蛋白给女儿,发现大丫和二丫看他,“吃不吃?”

两个小丫头想吃蛋羹,一见大妮和二妮吃的香,误以为亲爹剥的鸡蛋好吃,使劲点一下小脑袋。

杜春分料到闺女忍不住,所以拿四个,“早上吃的啥?”

大丫掰着又白又圆乎的小手说:“菜包、蛋羹和粥。”

杜春分故意问邵耀宗:“大妮二妮吃的啥?”

邵耀宗不想搭理她。

杜春分忍着笑勾头问:“我猜猜?”

“你不累吗?”邵耀宗看着她

杜春分摇了摇头:“我颠勺的,力气大。”

邵耀宗拿两个蛋黄把他的嘴巴堵住,你不累,我没空。

杜春分楞了一下,哈哈大笑。

邵耀宗别过脸去,这女人不光缺心眼,还有病。

四个小丫头顾不上吃,一个个木愣愣看着亲娘,咋了啊。啥事这么开心呀。

杜春分笑不下去,干咳一声:“她俩就叫大妮和二妮?蛮巧的,我这两个叫大丫和二丫。她们四个一听就是姐妹。”

鸡蛋黄噎人,邵耀宗好些年没吃过煮鸡蛋,忘了蛋黄的味道,一次两个,噎的翻白眼。幸好及时转过头,孩子和杜春分没看到。

他有个军用水壶,就挎他身上,喝口水把蛋黄送下去,道:“大妮和二妮是我娘起的。我希望她们一生平安。老大叫平平,老二叫安安。过两年上学,就叫邵一平、邵一安。大丫和二丫也是她奶奶起的?”

杜春分:“后爹起的。没想到吧?”

邵耀宗又险些被水呛着:“他——他不是中专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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