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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儿却没心情写作业:“爹,你真转正了?”

邵耀宗:“我办公室都搬过去了还能有假。”

刚刚有孙瑾在,杜春分努力不让自己过于失态,现在她走了,不需要装,拉个板凳坐下,示意邵耀宗也坐。

邵耀宗瞧着她准备长谈的模样,忍不住说:“我真没骗你。三天前王旅长才告诉我有可能接替他的职位。我当时想着旅长这个位子惦记的人多,我又才四十二,不一定能轮到我,怕你空欢喜一场才没敢告诉你。”

杜春分:“那王旅长的事你咋也不说?”

邵耀宗道:“怕有变。这一年来咱们这个大院走了多少人,你不是没看到。人搬过去,档案没递上去都有可能被截胡。”

甜儿不禁问:“竞争这么激烈?”

邵耀宗:“这一年来全军已经精简了至少百分之十,师长副师长上不去都只能回老家。你说呢?”

甜忽然想到一个人,“娘,你说,李慕珍和余副师长是不是也在精简之中?”

杜春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才想起李慕珍是谁,不禁看邵耀宗。

邵耀宗:“你要是想知道,我回头去档案室问问。”

杜春分摇头:“不想知道。明天得蒸粘豆包,多蒸点,给老杜拿点。”

邵耀宗:“你最近两个月存了不少白面,再蒸些馒头吧。”

小美赶紧说:“不行。那是留着蒸馓子的。”

邵耀宗想念白面馒头,也想吃着白面馒头过新年,算是庆贺他官升一级。

可一想想几个闺女一年只能吃这一次,顿时不好意思跟闺女争。

邵耀宗笑道:“那行,年前炸馓子,年后存了白面蒸馒头。”说着眼角余光看到锅里冒烟,连忙提醒杜春分。

学校已放寒假,杜春分闲着没事,上午便擀一些面条,吃不完也放不坏。

堂屋里温暖,厨房里虽然有个炉子,但没法跟堂屋比,因为炉子一直封着,里面温度较低,杜春分就把擀好的面条放在那边。

到厨房拿一把,锅开了加一次水,就把白菜叶子放进去。

杜春分这边吃了饭,隔壁王家也吃饭了。不过毛蛋他爸没回来。已成为军中副司令的他新官上任忙的加班呢。

邵耀宗从参谋长到旅长,还是在机步旅,工作上手快,也不需要再跟底下人搞关系,都是熟人,所以他天天都能按时回来。

杜春分再见到王保国已是一周后,在王家帮他们帮他家炸馓子那天。

王保国本以为香味是从杜春分家传来的。

到自家院里香味反而浓郁,还没走到厨房就问:“做什么吃的这么香?”话音落下,看到杜春分,惊了一下,“我就说不可能是孙瑾。”

炸馓子之初,孙瑾又是带套袖,又是把头发挽起来,搞得似模似样等着夹馓子。

家里油少锅也小,杜春分弄的馓子就巴掌那么大,一根根跟挂面那么细,孙瑾没干过这活,用筷子从杜春分手里接过盘好的馓子,啪嗒一下掉油锅里,险些溅她和杜春分一脸热油。

王金氏吓得让她哪凉快哪呆着去。

孙瑾没想到看似简单的活儿这么难,还险些害了杜春分,又气自己又懊恼,这股邪火儿正愁没地儿撒,闻言没好气地说:“怎么就不可能是我?”

“我以为是毛蛋。”王保国胡扯一句,就朝屋里找人,“毛蛋,毛蛋,出来!”

杜春分:“毛蛋在我们家。”

“这臭小子天天往外跑,我找他去。”不待孙瑾开口,将将进家门的王保国躲到隔壁,找到儿子就问:“你妈今儿怎么了?”

毛蛋摇了摇头。

王保国:“没事?那就安稳日子过久了,不找点事心里不痛快。”低头看到儿子画一只鸡,“儿子,你怎么不是画鱼就是画鸡?”

甜儿忍不住说:“我们倒想画别的,也得有啊。”

王保国想想这个大院里,各家院里都种上菜,连一朵花都见不着,几个孩子又出不去,认识鸡和鱼还是因为买过,“明天我休息,带你们玩儿去。”

甜儿扫一圈:“我们五个?”

车坐不下。

王保国想了想,“我让人再开一辆,咱们买羊肉去。”

不想空跑一趟,翌日王保国先带他们去村里。

村里有鸡有鸭也有鹅,有猪有羊也有牛。

王保国带他们认一圈,从大队长那里得知最近去收购站卖东西的人多,一行人就直奔市收购站。

羊肉属于溢价物,虽然不限购,但非常贵。王旅长也没舍得买太多,就要一条羊腿,给儿子补身体加留着过年。

甜儿姐妹几个来之前,杜春分给她好几张大团结,甜儿也要一个羊腿,但付了钱又让人从羊腿上割一斤肉。

这一斤肉她们带回家做羊肉面条,剩下的送去她们爷爷家,留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吃。

收购站里有很多不需要票,平时不好买的东西。甜儿和王保国就多买一些。甜儿买的那些一分两半,爷爷家一半自己家一半。

王保国带着毛蛋回到自己家,就忍不住跟孙瑾说:“甜儿那丫头平时看起来风风火火,没想到做起事来稳的跟个大人一样。”

王金氏道:“买了两年菜,还能不会买东西?”

王保国不禁说:“难怪跟人讲起价格来一套一套的。我都没好意思开口。”

孙瑾道:“你不会讲价就是了。”

“我不跟你吵。”王保国把羊腿递给她,“切一点煮羊肉汤给儿子喝。”

孙瑾惦记这点羊肉惦记几个月了,二话不说切掉一块。

王保国心疼:“别切这么多。吃完了回头就没地儿买了。”

“收购站不是有吗?”孙瑾奇怪。

王保国:“也就这几天。过几天每个单位工厂你一头它一头的一分,别说羊肉,能见根羊毛就不错了。”

孙瑾闻言忍不住问:“按理说你们部队也能分一点啊。”

王保国摇了摇头:“那多人,肉那么贵,分到每个人碗里顶多指甲盖那么点。有那个钱不如换成猪肉,都能吃块大的。”

孙瑾想想一个机步旅就几千人,“你说得对。”看到案板上的肉,“我去问问小杜怎么做。这羊肉膻味有点重。”

看到杜春分往羊肉汤里放醋,还以为看错了:“这回头怎么吃?”

杜春分:“捞出来切片换水重新煮,然后再下面条。”

孙瑾:“没别的法子?”

杜春分想了想,“山楂或者核桃仁也行。”

孙瑾不禁说:“我上哪儿弄那些东西去。上一次吃核桃,还是好几年前你给毛蛋的。话说回来,那次的核桃是在哪儿弄得?”

杜春分:“深山老林里。”

孙瑾想起来了,邵耀宗以前的驻地就在深山老林里,“这么看来在那边也有那边的好啊。”

杜春分笑道:“我宁愿在这边。那边的老师虽然也认真教课,可真没法跟这边的比。”

孙瑾不由得想起她之前说的,有可能恢复高考,“小杜,赶明儿到你爹那儿,再让他托首都的朋友打听打听,这事有没有门儿。咱们也好早做打算。明年秋毛蛋就升初中了。四年后就毕业了。虽然从现在算还有四年半,可这日子快着呢。”

杜春分听她这样一说,想到明年秋几个闺女上高二。以前还有高三,现在没了,高二就毕业了。

“我过去就问问。”

首都那边确实有老杜的朋友,以前怕彼此连累不敢往来。

闹了十年的革命结束了,没那么多顾虑,过了春节老杜杜厅长就给那边写信。

他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收到的回信可能是模棱两可的话。一来怕他泄密,二来怕被他连累。

老杜身居高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以前的老战友就告诉他,上面希望恢复高考,但教育部不同意。

不知道还得扯皮到什么时候。

老杜想想掌权的那几位,哪个不是杀伐果断,戎马一生的将军。他们想干的事怎么可能干不成。

周六去闺女家,老杜就告诉甜儿几个,好好准备。

高一期末考,甜儿名列前茅。

陈鑫拿着成绩到家就忍不住抱怨:“再过一年就工作了,邵甜儿干嘛还争第一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已从军司令转为集团军副司令的陈司令翌日早上到部队就“微服私访”。

访到机步旅,不出意外看到邵耀宗。

陈司令笑着说:“邵旅长,你的几个闺女真不错。”

邵耀宗被说糊涂了,本想问甜儿,到嘴边想到陈鑫,舌头转个弯儿:“安安又跟陈鑫打架了?”

“没有。还不如打一架。我听陈鑫说,甜儿考第一,安安的作文减了几分,但也是第三名。跟小美一样。平平是第二名。自打你家这几个过来,前三名就被她们包圆了。陈鑫那群小子怨声可不小啊。”

邵耀宗心说,还不是他们上课不认真听讲,下课不做作业。

“甜儿喜欢当第一。也不是第一多好,主要能奖励她一个笔记本。”邵耀宗还有一句没说,有了老师奖励的本子,邵甜儿就可以把买本子的钱存起来,想买什么买什么。

陈司令:“明年就毕业了,弄这么多笔记本怎么用?”

十年前的邵耀宗或许听不出来。

在军区这个人精堆里几年,再听不出来他就是个棒槌。

邵耀宗朝外面看一眼,没人,“首长,您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邵耀宗:“哪方面的?有消息也是您先知道。”

陈司令一挥手:“咳,我朝中没人。你朝中有人。”补一句,“你岳父。”

邵耀宗真没听懂:“您指哪方面?”

“你家几个闺女那么用功,你说呢?”

邵耀宗恍然大悟,赶紧关上门:“上面确实打算恢复高考。”看到他呼吸急促,“您别激动,但也有阻力。我岳父说今年有点困难。你想,以前高考都是夏天,我估计有可能是明年夏天。”

陈司令不禁说:“就算明年夏天,那只有一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