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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不得他们二人。

然后步千洐看到慕容湛轻轻握住破月一只手,慢慢伏低了身子。

清俊的侧脸,在马车中看起来暗沉一片。

他的唇,缓缓落在破月的唇上,带着几分步千洐熟悉的隐忍和虔诚。

亲了一会儿,他就将双手撑在破月身体两侧,他的背,挡住了步千洐的视线。那背脊高大而温柔,也遮住了破月。

步千洐心头骤然抽痛,瞬间麻木一片。

胸中有戾气疾冲直上,骤然令他一惊,清醒过来。他别开了脸,像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转身便潜入了密林中。

步千洐越跑越快,最后竟似踩着荆棘乱草,麻木地狂奔。

一直跑到峰顶,他才大汗淋漓地回头,却见苍黄的天地间,群山蛰伏、云雾缭绕,世间万物都是肃静而孤独的。

“既然重逢,为何不去相认?”一个声音在身后叹息。

他身子一僵,转头拜倒:“师傅……”他深吸一口气道,“他们已经是夫妻,我何苦再给他们平添烦恼?”

师父望着他,点头道:“是,极是。男子汉大丈夫,本该如此。她过得好,是世间最紧要的事,哪怕她心里已没了你,你只要守着她便是。”

步千洐被他说得痛楚,却也觉得理当如此。师徒二人静静望着面前群峰,俱是黯然无语。

半年来,帝京风平浪静,东南两路军平定了诸个小国,大胥迎来了近十年来最辉煌的时刻,天下歌舞升平。

破月与慕容湛的相处,也渐渐形成了固定的模式。慕容湛是皇帝钦点的帝京守备军总统领,****要去练兵;而她白日里勤修苦练,只觉得功力精进得不可思议。

两人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人前要做出亲密相爱,人后则是相敬如宾。有时候她练步千洐以前拿手的赤焰刀法,他会在旁观看指点;有时他在书房看书写折子,她会替他做夜宵、磨墨洗笔。

直到两个月前某一晚,她不小心睡着了,迷迷糊糊醒来,却已在他怀里。他抱她到房间床上,她怕他尴尬,闭眼不醒。以为他已经走了,正欲翻身,额头却是一热——他落下一个吻,他的唇微微颤抖,在她额头停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这个吻实在太温柔太痴迷,破月竟然有就此沦陷在他的怀里他的吻里的冲动。

险险刹住。

因为她想起了步千洐。

世间诱惑太多,何止慕容湛。

可正如她对唐十三所说,步千洐只有一个。

他也许已化作枯骨,躺在不知哪里的谷底;他或许只是失去了记忆,懵懵懂懂生活在另一个地方,这辈子都想不起她——每当她胡思乱想起这些,就会心如刀绞。

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容是很好,可他还有母后,皇兄,有慕容氏的尊贵,他什么都有。

而步千洐什么也没有。没有父母、没有师父、没有前途,甚至没有了双眼。

若某一天他奇迹般地归来,她怎么能不等着他?难道才半年她就放弃了?

所以她想,颜破月,你不过是孤独了,贪恋慕容湛的温柔情意罢了。

她不擅长爱情,于是开始僵硬地疏离。

慕容湛在家的时候,她不再练刀;他在书房的时候,她离得远远的;他进房的时候,她假装已经睡着,面朝着里面头埋在被子里。

这个过程并不愉快,但她找不到其他出路。

慕容湛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然后他也有了变化。

他开始连日不归,每日都宿在军营中;偶尔回家,也是让管家传话,一停就走。旁人只道诚王殚精竭虑,她却知道,他跟她一样,都怕越陷越深。

直到太医在数日前诊断判定,靳断鸿活不过半年了。

这半年里,破月的武艺突飞猛进,师父却一点点苍老消瘦下去。

于是破月再次跟慕容湛来到无鸠峰,抱着渺茫的希望,但愿能找到步千洐,去见师父最后一面。

来无鸠峰前,她和慕容湛已有十来日未见了。

然而一路过来,他除了夜间在她睡熟后,进房卧在地上,也是极少与她交谈。

破月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回去后,好好跟他谈一谈,不要再尴尬,不要再隔阂。她已经快受不了了。

可她并不知道,慕容湛也快受不了了;她也不知道,像他那样温和的性子,压抑得太久,反而会爆发得比常人更热烈。

这几日,山间清冷,她自恃功力深厚,却偏偏染了风寒。故今日,找了许久也无所获,她已是恹恹欲睡。

慕容湛抱她上车,她实在太累,没有拒绝。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到唇上有人吸吮****。

她迟疑了一下,那人却扣住她的双手,越吻越深。

破月还是睁开了眼。

她看到慕容湛细密的长睫,轻阖着微微颤动。

“王爷……”人前人后,她已习惯了这个称呼。

看到她静静望着自己,慕容湛才惊醒。

四目相对,无语凝视。

“你……”破月想让他松开自己。

未料他忽地俯低,又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