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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丰收忙说:“桌椅留给我。”

杨槐花不以为意摆摆手,“谁搬不一样啊。和平,放哪儿?”

先前拉来的四个柜子只占一间店面,另一间还空着,林和平一边让她把桌椅放那边,一边拿起一块窗帘布,指着楼梯口,“丰收,这个挂楼梯口挡住楼梯。”随即对金桂花说,“嫂子,油漆打开,让丰收把门刷一遍。你俩到里面来,我跟你们说点事。”

杨槐花和金桂花把铁钉之类的小东西放柜台上,方便林丰收使用,才朝林和平走去。

林和平看到这一幕心里很满意,面上不显,“这个店是食品厂租的,楼下卖东西,二楼住人,我打算在这边请两个人看店。”

杨槐花和金桂花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微妙,仿佛在说,村里那么多人,你竟然请外人,还是不是咱们村的闺女啊。

林和平见状,挑了挑眉,“但外人我不放心,从咱们村请,每周回去一天,还得轮流休息,我估计村里人也不乐意干。”见两人想说话,“先听我说完,我是这样想的,你俩如果愿意——”

“愿意!”

俩人同时开口。

林丰收手里的铁钉啪嗒掉在地上。

林和平顿时无语又想笑,“我还没说完,你们急什么。我打算你俩照看半个月,再让别人来看半个月。可你们——”

“不用别人,我们就行。”金桂花又忍不住打断林和平的话,“我都跟你哥说好了。”

村里的男人什么德行,林和平不说十分了解,也有八分,不信习惯了吃饱等饿的男人乐意学做饭。

这几日没听到东西两边上演全武行,林和平暂且信她,“那我就继续说?”

杨槐花使劲点头,催林和平快点。

林和平:“不出意外周五、周六和周日特别忙。你们如果不要轮班的,每周休息两天,周一到周四,自己商议谁先谁后,行吗?”

金桂花不假思索,道:“行!”

林和平:“每月四十,每天补贴一块钱饭钱,休息天没有,效益很好的情况下,奖你们每人五到十块钱。这样行吗?”

金桂花掰着手指头算一下,“按照平均每月八块钱算,我们一个月有七十?七十!?”意识到七十多少,陡然张大嘴,“赶上国营单位的正式工了?和平,你你没骗我们?”

林和平反问:“你们一个在我家西边,一个在我家东边,我敢骗你们吗?”

俩人同时摇头,不敢!

林和平也想摇头,七十块钱而已,又不是七百。

周建业多给她俩零,也没担心钱打水漂。

想到周建业,林和平决定八月十五前再去看他一次,免得哪天见着她爹娘,又跟他们胡咧咧,忽悠的二老以为他是杨白劳,她是黄世仁。

打定主意,林和平继续说:“有个前提,农忙也不能回家。这个店要一直开,除非台风、暴雪和经营不下去了。”

杨槐花想了想,“这个没问题。有一点我没懂,和平,啥叫效益好?”

林和平:“我现在也说不准。因为还没开起来。客源稳定下来,不往下降,就算效益好。赶上过年过节,一天忙到晚,就是效益最好。你们要是觉得累,钱给的少,也可以回厂里上班。

“咱们签个合同,白纸黑字,我甭想耍赖,你们也一样。”说着,顿了顿,“我打算再从村里招八个专门做月饼的,其中就有我二婶,我也得跟她签合同。”

金桂花惊讶,“你二婶也签?”

林和平微微点头,“正规的工厂都要签字。我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开除你们,你们也不能因为心情不好,想来来想走走。”转向林丰收,“过几天你也得跟我签个合同。明年厂里效益好了,我给你们每人买份保险。”

“保险公司?”金桂花忍不住问,“还有那种公司?”

林和平:“当然。咱们国家刚成立就弄了个保险公司,为人民服务。你们没听说过?”看向林丰收。

林丰收很是诚实地说:“第一次听说,还有保险这种公司。”说完,又忍不住问一句,“厂里给我们买啥保险的意思,不用我们交钱??”

林和平微微摇头,“不用。”

杨槐花:“那个正式工也买?”

林和平想一下,“改天我看看有没有工伤保险,就是在厂里干活受伤了有钱赔。如果有,就再给你们买一份。”

“啊?”杨槐花吃惊,“不是受伤的保险,那你给我们买的啥保险?”

林和平:“寿命的寿险。”

俩人似懂非懂,转向林丰收。

林丰收也不大明白,“大概类似无儿无女的无保户,每月都能领点钱和东西。不同的是无保户国家养,咱们是那个保险公司养。”

俩人闻言猛地转向林和平,眼中又惊又喜。

林和平也不清楚现在有哪些保险种类,不敢承诺太多,“差不多。”

“那我们,我们做。”杨槐花道,“和平,不用给我们奖金,每月,每月六十就行了。”

金桂花跟着说:“对,六十就够了。”

林和平笑了,“不是特意给你们,忙得时候大家都有奖金。这事你们回去别到处说,不然都去找我,我没法应付。”

金桂花:“不说,我连大妮跟她爹都不说。可是,你把我俩弄这里,回头宁宁开学,谁给你看厂房?”

门卫必须得用信得过的人。

孙氏爱唠叨,林和平不敢让她爹娘过去,厂里的工人能烦死。

林和平的二婶去厂里做事,她二叔就不能过去。她堂妹还在上小学,家里必须留个人照顾她。

这些天林和平把清河村的人挨个筛选一遍,选中了,但时机未到,林和平就说:“丰收先辛苦一个月,月饼卖出去,钱收回来,我再招人。”

俩人放心下来。

杨槐花好奇地问:“你打算给宁宁多少钱?人家可是初中生。一分不给,哪天惹你娘不高兴,你娘想起这事能唠叨死你。”

林和平:“一天一块钱。但我不打算让我娘知道,不然宁宁连一分也见不着。”

林丰收忍不住说:“我们不说,除了宁宁,没人知道。可你娘唠叨起来,你咋办?”

“让他们的好女婿跟他们聊聊。”林和平不待他们发问,“建业有法子对付他们。”

杨槐花不禁嗤笑一声,“不就是给你娘买肉买饼干吗。这事哪还用得着建业,你——”

金桂花:“她不行。”

“不行?”杨槐花不解。

金桂花冲林和平努一下嘴,“你让和平自个说。”

林和平没想到邻居都这么了解她娘,“我娘觉得我的钱跟她的钱没两样。建业的钱是周家的钱。建业花钱,是周家人看得起他,周建业孝顺。”

杨槐花明白了,也很意外,“你娘分这么清?”

林和平摇头,“姓段的没给她买过东西,又不让我回来,我娘一直觉得段家看不起她。建业别说给她买肉,给她买包葵花籽,也能把她哄得见牙不见眼。”

杨槐花代入自己想一下,“这倒也是。以后再想干啥,就让建业跟她说。”

林和平就是这么打算的,“先不说我娘,我教你们用秤,再教你们怎么卖。”抓一把螺丝钉,充当蛋糕等物,教她们应对技巧。

赚钱难,钱难赚,杨槐花和金桂花家的孩子学历最高的初中上一半,赚不了大钱,媳妇更是难寻。

现在林和平主动开口,俩人学的格外认真。

林和平见状,对她们越发满意,但面上没敢表露出来,怕俩人飘了。

农历七月初六,林和平一觉睡到次日早上五点,起来洗漱一番就敲金桂花家的门。

金桂花提着裤子从茅房里出来就问,“现在就走?”

林和平看到她边系腰带边说话,顿时觉得眼疼头也疼,“嫂子,我是食品厂厂长,你们是食品店售货员,以后千万千万不能这样。”

金桂花下意识问,“哪样?”

林和平指一下她的手。

金桂花低头看看,裤门没开,衬衣扣子也没扣错,“啥意思啊?”

林和平叹气,“嫂子,以后上厕所必须洗手。到了店里,必须得带帽子,穿得干净。市里不比咱们这里,人家不巧看到地上有根头发,都会觉得咱们店里的东西不干净。”

金桂花睁大眼睛。

林和平:“我没吓唬你。食品厂的东西比供销社贵,只有有钱的才舍得吃。你想想市里干什么的最有钱?”

现在私营业主极少,金桂花下意识说:“当领导的?”

“对!”林和平点头,“别管是供销社主任,报社主编,厂里的厂长,都是有学问有见识的人。人家可能不在乎卫生吗?”

金桂花使劲摇了摇头。

林和平:“昨天收拾店面的时候,你们有看到两条白毛巾吧?一条擦手,一条擦桌子,万不可混着用。”

“啊?”金桂花张大嘴,很是尴尬,“我,我和槐花婶子以为,你留着给我俩洗脸用的。”

林和平:“我已经让丰收给你们买了两张床和两个柜子,一切生活用品都用你们自个的。”

金桂花一听新床,忘记尴尬,“啥时候啊?”

林和平也没瞒她,“昨天。大妮起了吗?”

金桂花点头,“在做饭。”

林和平:“你进去看大妮头发有没有油?有就让她赶紧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头发编成辫子,收拾利落点,跟你们一起去。”

金桂花不由得想起林和平之前说的话——从村里招八个人,心中一喜,“好,好,我这就去找大妮。”

林和平把杨槐花喊起来,把刚刚跟金桂花说的那番话,同杨槐花说一遍。

杨槐花笑着说,“我听丰收说过,食品厂的职工都不能留指甲。你看,我昨儿剪的。”说着伸出手。

林和平看到她指甲缝里干干净净的,很是满意。又见她穿着新衣裳,衣裳还有点小,极有可能是她二十年前结婚那天穿的衣裳,“婶子,不用穿太好,干净,看起来舒服就行。你穿太好,人家买东西的反倒以为,你一个售货员都穿这么好,店里的东西一定特别赚钱。”

杨槐花惊讶,“还能这样?我以为,我以为第一天开业,必须得穿好点。”

往后推二十年,她们都得脚踩高跟鞋,身着半身裙。

可现在不是那时候,林和平道:“没必要。咱们卖的是吃食,又不是卖化妆品。”

杨槐花:“那我换下来?”

林和平摇头,“先这么穿吧。我去喊我二婶。”把王氏和林丰收叫起来,又让老村长帮她挑几个脸皮厚的小伙子和年轻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