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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凝嘴唇发颤,摇头甩落腮边的泪珠,“我不信,赵爷,我不信,你对我那么好,难道……”

赵晋垂垂眼,笑了。他回过头来,抬手捏住香凝的下巴,“瞧瞧你,哭得多难看。”

他伸指,把她眼角的泪水擦去,动作还像情人一般的温柔,吐出的话却是最最冰冷无情,“香凝,我记得头一晚我就说过,我这个人,最厌恶什么。”

香凝的哭声顿住,无尽的痛楚堵在喉腔。她想起来了,他说过,叫她不管多疼也要忍着点,他最腻味人家哭哭啼啼的。

此刻她的脸,就是他最讨厌的样子。

隔着朦朦的泪,香凝努力的想把面前的脸看清。下巴上突地一痛,赵晋将她甩了开来。他手指的余温还留在她下巴上面,她心里做的那个美梦,却是在这众目睽睽下断了。

他,真绝情啊。

香凝垂下头,不叫他瞧见自己痛哭的样子。

这一刻她什么都认清了,她在他心底,和雪月,和其他姑娘根本都没两样。他不过是玩玩,就是花钱玩一玩罢了。可怜她多幼稚,多傻,竟还妄想,能跟一个流连惯花丛的男人谈感情。

“我……”香凝颤着肩膀,知道气氛已被自己破坏,不得不捡起被撕掉的脸皮,亲手收拾残局,“姐姐说的不错,是我不懂事了,我、我这就去。”

她两手撑在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哭红的眼睛看向郭子胜,嘴角硬挤出一抹笑来,“郭二爷,香凝给您赔不是了。赵爷说,今儿晚叫香凝伺候您,您、不会嫌弃香凝吧?”

——

月牙胡同的小院里,柔儿房内还点着灯,她把今天买的绣线分好,想照着请人描好的花样子试着绣个双鱼戏莲的手绢。

金凤知道她今天受了点刺激,定然是睡不着的,进来把灯芯挑了挑,将灯台移到柔儿做绣活的桌前,“姑娘,你也别绣到太晚了。”

柔儿点点头,将绿色的绣线穿过针眼。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闹了起来。

轰隆隆的车轮声在宁静的午夜显得那般突兀。隔临院子里的犬都疯狂的叫了起来。

柔儿推开支摘窗,朝外望了一眼,就听见她院子大门被人捶打的声响。跟着金凤奔进来,一脸惊疑不定,“姑娘,快出来,爷、爷过来了!”

柔儿手上一紧,细针登时扎得手掌溢出血珠。她来不及擦,慌忙丢下绣活站起来,走了两步,记起自己只穿了中衣,忙回身去床上取了外衫披上,边朝外走边系衣带。

她心里慌忙不定,不知他怎么会再来。

这回他,又要怎么奚落她呢?

刚走出房门,就见院中走来一个高大的影,浮光锦缎衣料在灯火下微微发亮。

柔儿来不及准备好,就迎上了赵晋那张虽总是笑着,但显得特别寡情的脸。

赵晋瞧见她,脚步并不停,柔儿发觉他已经走到自己寸许间,忙笨拙地朝一旁让了让。金凤赶过来打了帘子,赵晋一低头,就走进了里间。

柔儿怔在外,是紧张,是害怕,是措手不及。

金凤见她没跟上来,忙回身朝她打眼色。柔儿硬着头皮跟上去,一进屋,发觉赵晋已经坐在炕上。

灯下,他那双眼睛炯炯发亮,好像有种能把人洞穿的魔力。她的拘谨落在他眼底,引得他嘴角轻勾。

金凤端了茶来,用手肘碰了碰柔儿的手臂示意她上前服侍。

金凤不止一次跟她说,赵晋若是肯再来,她一定要加倍小心,务必要扭转他对她的坏印象才行。

柔儿心里很乱,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赵晋相处,更不知要如何讨好一个男人。

木怔地接过茶盘,她脚步虚软地朝里走。

一寸一寸,终于到他面前。

他的眼睛在打量她。让她想起之前那个晚上,他是如何嘲弄地说她是……

茶盘里,天青岫茶碗盛着的茶水微微晃动。端茶盘的人很紧张,手抖得厉害。

她张了张嘴,想喊“赵官人”,又想喊“爷”,嘴唇轻颤,还没发出声音,手里的茶盘就被一只大手接了过去。

接着听见他带着几分愉悦的声音,“知道怎么伺候男人吗?”

柔儿怔了下,霎时灵台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

不知怎地,她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这句戏谑的话里是什么含义。

他说的“伺候”,不是端茶递水,而是……

手背忽然被一个温热的掌心包覆住,柔儿吓得一悚,赵晋紧盯着她的眼睛,勾唇笑道:“问你呢,会伺候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