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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晋发觉自己连呼吸都变得沉了。

陈柔指甲扣在褥子上, 尴尬得指尖都抓痛了。

一抬眼,见赵晋怔怔望着自己。

他眸色深浓,辨不明情绪, 她说不上来, 总觉得今天他与往常不一样,大概是……格外好相处, 也格外的好脾气?

隔壁的尹氏原是他的女人, 他不在意吗?他不是最厌恶自己的女人与别人有染吗?她还记得当初, 为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他是怎么待她的。

赵晋一直瞧着她, 瞧她迷离的眸色瞬间晦暗下去。他不知她怎么了, 本来软乎乎迟钝地坐在床上的人,忽然变得冷硬不可接近。

他心内煎熬着, 从没如此的煎熬过。

他将帐子挂在床柱垂下的金钩上, 顺势稍稍倾身, 两手撑住床沿,俯下身来。

距离瞬间拉近,柔儿从思绪中被惊醒,然后慌乱地发现, 他就在寸许间。

呼吸滚烫,这并不宽阔的床因他缓缓凑近的动作而变得格外逼仄。

越来越近, 柔儿揪着褥子,缩紧肩膀, “赵……”

赵晋伸指抵住她的唇,他高大的身形遮住她眼前所有的光线。

柔儿像被那指尖的温度灼了一下似的, 启着唇, 顿住了话音。

赵晋的手抚上去, 落在她额上,他牵唇道:“还是很烫,你觉得可还好?不舒服得很么?”

他句句关切,可语调太暧昧了,声音又低又哑,像呓语一般。指尖从额上滑下,顺势替她正了正领子,这动作也不免太亲近,不等柔儿蹙眉,他的手立即又挪开了,“你怎么病得这样厉害。”

如果他此刻俯下身,瞬时就能将她裹到怀里,吻她的唇。

他心内有根弦,一直在拉扯牵动,越绷越紧。

她怔怔的,发着热,有点逆来顺受的软弱。他一离开,光线就重新照进眼底。睫毛像蝴蝶翅膀,一下下扇动着,火光点点,朦胧昏暗。隔壁在激烈的纠缠着的小夫妻也渐渐归于平静。

赵晋牵过被子,替她盖在腿上,轻声道:“你到底多久没睡?郎中说你操劳太过,这么下去,底子就伤了……别这么折腾自己,得好好养着。”

他一直在说话,怕引起她的抗拒和不满,声音温柔的说她的病,劝她休养,他从没试过这样婆妈,抑或说,他从来没如此放下身段,把她当成一个需要用心的人来对待。

柔儿小声地说“嗯”,他这么温柔小意地,让她觉得不习惯,也有点煎熬。金凤怎么还不回来?“赵爷不用陪我了,我现在好些了,您忙您的吧,您这样、我挺尴尬的……”

她直言不讳,下了逐客令。

赵晋点点头,道:“那你先休息。需要什么,就吩咐金凤福喜,不要客气。”

柔儿说“多谢”,今晚麻烦他太多,说过不要牵扯,还是这样牵扯。

赵晋直起身,几步踱到门外。隔着门,他立在走廊上沉默。

他怎么了,这样懦弱,连亲个女人也不敢,碰都不敢碰。要是从前,非治得她哭着求饶。

摸了下额头,顺势靠近,几回都想倾身过去将她抱住,到底没敢动。

他鄙视着自己,正胡思乱想着,见堂倌提着两桶热水上楼来,“爷,您在啊,金凤姑娘药熬好了,马上就端过来。”

堂倌提着桶停在隔壁门前,敲了敲门,“袁三爷,您吩咐人要的热水来了。”

里头的人开了条门缝,伸出一只赤着的胳膊,把水依次提进去。

赵晋咬了咬牙。千言万语在心底汇成一个字,“操!”

他越发有种想要折回去,将她丢到帐子里好生教训一顿的冲动。

要不是担心酿成不可挽回的恶果,他定然早已这么做了。

一夜大雪,清晨的天仍是灰蒙蒙的,出城的道才通不久,就有不少行人来来往往。林顺脚步迈得飞快,陈柔一夜不归,孔绣娘急得去铺子里寻他,两人一块儿在镇上找了个遍,都没能把陈柔找到。大清早,林顺就去了趟欹县,萧氏说昨夜本约了陈柔见面,不知什么原因,陈柔并没回县里来。林顺登时慌了,眼前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去瞧安安没回来,要么是出了事。

他当然不希望陈柔出事,可她若是留在浙州不回来,会住在哪儿?那是赵晋的地盘,想到柔儿在那,他心里就煎熬的难受。

他一路赶到浙州城,在城门外听说了昨夜大雪封山一事。他先去了青山楼。他知道陈柔会在这里瞧安安。

天刚亮不久,青山楼还没正式开始迎客。林顺走进去,说要找自家妹子陈柔。福喜在楼上听见,忙迎了下来,一见是林顺,福喜脸都白了,还以为来的是陈兴,怎会是他?

昨晚爷刚跟姑娘说上话,难得没争吵没红脸,这人上来一掺和,这不添乱吗?

福喜赶紧上前来,堆着笑道:“这位爷,大清早的,人都没起呢,您有什么事儿,这么急?”

林顺道:“我找你没事儿,找我妹子有事,她在不在这,还望给个准话。若是不在,我去别处再寻就是。若是在,就请小哥通传一声,说我来了,要带她回去。我妹子一夜未归,家里头担心得很,还望小哥理解。”

福喜道:“这位爷,您有所不知,昨晚大雪封山,阻了路,姑娘在车上耽搁了一会儿,受了风寒,昨儿晚上才见的郎中,吃了药,这会儿没醒呢。您甭担心,我们家仆役多得是,好些人照顾着姑娘,等她好些了,自然将她送回去。现在她还没起身,我身为奴才,总不能这就去吵嚷,也望您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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