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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霍骞不仅认识姜徊, 且还知道他全部的过去。

他选择赵晋作为自己的合作伙伴,自然要去了解这个人的底细。可渐渐一切偏离了他原定的方向,他开始注意赵家的姑娘, 他曾以为, 他娶赵平安和想拉拢赵晋进自己的阵营是同一件事, 他以为感情和野心可以混作一谈。

如今他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感情和野心一样, 都是不能乱来的东西。

——

年初三过后,家里头一直没断过来客, 柔儿带着安安负责招呼客人,偶然也上门去族里的长辈家串门拜年;彦哥儿这段日子几乎没什么机会留在家里, 友人们轮流设宴,日日聚在一块儿热闹。直到上元节这日, 特地把时间空出来和家里人一块儿玩,白天和族中小辈们一块儿摸牌射覆, 晚上陪着柔儿跟赵晋一块儿去街上瞧灯。

十五的圆月高挂在天上,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叫卖声此起彼伏。彦哥儿牵着安安和澈哥儿的手,一路护着他们避开人群, 随在赵晋和柔儿身后登城楼, 在高高的城楼顶上俯瞰浙州城内一望无尽的灯海。

赵晋将披风接下来覆在柔儿肩上, 他回过头, 见孩子们兴奋地指着楼下的花灯说笑着,趁人不备,他俯下身飞快地在柔儿腮边落下一吻。

柔儿被他吓了一跳, 偷眼去瞧孩子们,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才稍稍放下心,伸指在赵晋衣襟上一戳。赵晋扬声笑起来, 攥住她的手扣在自己胸口上,另一手抚过她鬓边,替她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在耳后,垂头凑近她的耳朵低低地道:“为什么这些年,我越发瞧不腻你的脸?倒像比年轻时还好看一点。”

他这人油嘴滑舌,惯是会哄人,柔儿早见怪不怪了。赵晋瞧她不信,笑道:“我说真的。阿柔,我这辈子有你,有孩子们,当真别无他求了,我很知足,也很幸福。你呢?”

他说的很认真,也很肉麻,柔儿含笑嗤了一声,没有说话。

天边绽开了烟花,红的紫的,一派浓丽。耳畔充斥着人们的欢呼声和烟花冲天的破空声。

在无尽的喧闹背后,柔儿仰望那璀璨的天际祝祷。

愿团团圆圆少离恨。愿年年岁岁如今天。

她自也是知足的,有他有孩子,而他们年岁正好,身体康健。

他们还会有许许多多如今天一般的日子要过。

她轻轻偎在赵晋臂上,把自己全身的重量托付给他。

他的臂膀很温暖,很有力。

她这辈子是快活的,不枉了。

她在璀璨的光霞中回头去看自己的三个子女。

彦哥儿颀长的身姿最引人注目。人群中总是能一眼望到他,温润有礼,聪慧坚韧,那是个集齐世间所有美好品质的出色的年轻人。

他护着安安,两手扣在安安耳侧替她保护着耳朵。

安安笑的很甜,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她俏丽的脸上从来没有染上过忧愁,她总是开怀的,乐观的,明媚的,她是父母的开心果。

澈哥儿被安安搂在怀里,团团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气,他单纯天真,仁义友善,未来他会长成什么的样大人柔儿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无比的喜爱他们,愿意为他们付出自己的一切。

他们是最珍贵的宝物,拿什么都换不走。

彦哥儿很快踏上了求学的路,团聚的日子那么短暂,一转眼又到了离别的时候。

一年又一年,他们在长大,大人们在老去。

柔儿对镜理妆的时候,发觉自己软密的黑发中间夹杂了一根新生的白发。

夜里赵晋回来时发觉她对着镜子在发呆,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取过梳篦替她慢慢篦着头发。

柔儿对镜去瞧赵晋的脸,他比她大好多岁,可岁月好像对他格外宽容,一点也舍不得留下痕迹。而她好像并没有鲜亮几年,就匆匆的老去了。

“想什么呢?”赵晋瞥着镜中的她,手上动作不止,替她把披散在肩头的头发理好,用丝带轻轻挽起来,“念着彦哥儿?你若是想知道他的情况,下回给他去信,叫他多写几封家书来。”

柔儿摇摇头,闭眼靠在他身上,“顾家夫人今天旧事重提。”

赵晋闻言叹了声,“我懂你担心什么。孩子们都大了,亲近的人家差不多年龄的子女都定了,你替安安着急。顾家是诚心的,我瞧那顾期这两年也出息,已经开始出面代替他父亲谈生意,聪明稳重,是个可托付的孩子。”

赵晋难得夸赞别人家的男孩一句,在他眼里,自是满世界都没有能配得上他闺女的人,能这样赞一句顾期,足见那孩子当真是不错的。

柔儿闭着眼道:“那……要不就先议起来?可我又担心,安安是不是还没忘了那个人……她表面上瞧着没心没肺的,实则心事重得很,她什么都不说,怕我们为她担心,………也有两年多了,十七岁半还待字闺中,外头有些不好的传言,说我们傲慢……”

赵晋笑了笑,“这有什么,嘴长在别人身上,由得他们。”

他按着柔儿的肩,温笑道:“你若是同意,明儿我找老顾来,问问他儿子的情况。你和他夫人熟悉,也暗地里打听打听。咱闺女是那锯嘴的葫芦,半点心思不肯露的,问她也没用,永远是一句‘都听爹娘的’打发咱,还真继续由着她蹉跎么?”

柔儿掀开眼帘,疲倦地点了点头,“好,那就顾家吧,顾期三年多没改主意,一直等着咱们安安,也许注定是两个孩子有缘分。只愿此事顺顺利利,再别起什么波澜。爷,您也别再说那些糊涂话,什么入赘啊,跟您的姓啊,别仗着咱家的势欺负人家。”

赵晋嘿笑了一声,附身把柔儿从镜前抱起来,“行,为夫遵命。走,咱去床里头说去,外头冷。”

内室帐子放下来,过了许久才吹灯。

赵顾两家开始频繁走动。

尚未说破婚事,可彼此都露有那个意思。安安很快就察觉到了,顾伯母约她娘亲去寒露寺上香,非要她同行,等到了寺院后,却又说大人们有话要说,把她撵出来叫她自己玩去。她从回廊上朝外走,迎面遇上顾期那瞬,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情分,其实在她看来顾期和郭忻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既然爹娘觉得顾期好,那她就愿意多跟顾期说几句话。

两人并肩朝后山走,一路说说笑笑,从青山楼的点心一直聊到小时候安安骑过的那匹枣红色小马。

才下过雨的小径上有些湿滑,安安小心地走在上头,垂眼望着足尖踏过她十七岁这年的春天。顾期攥住她指尖的一瞬她下意识地蹙了蹙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忽上忽下,最后被按捺住归于平静。

她任顾期牵着她的手走完了自己的十七岁。

一切好像早注定了,两家刚刚交换完庚帖没几日,顾期的祖父病逝了。

柔儿去顾家致哀后,回到家中红着眼扑倒在赵晋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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