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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肌肤,三叔不是梦里那个满脸是血神色可怖的冷硬的人。

他是暖的,有着灼人的温度。

“那……”

她声音带着涩意,甚至有些抖,“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顾长钧颔首:“你说。”

“如果将来,有一天……”她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有一天你厌烦我了……”

“……”顾长钧蹙了下眉。

“就直接告诉我,不要骗我、瞒我,行吗?”

顾长钧伸指将她眼角的泪抹掉,笑了下,“说傻话。”

周莺摇头:“你先答应我。”

“答应了。”顾长钧道,“然后呢,你的答案?”

周莺心底长长地叹了声。

“我……”

“侯爷!侯爷!”

北鸣匆匆走近,声音就在廊下。

周莺脸色一白,一把推开顾长钧坐了起来。

顾长钧皱眉道:“什么事?”

“汪先生才收到的消息,有敌情!”

顾长钧瞥一眼周莺,整了下袖口就朝外走。

周莺坐在榻上仰脸望着他,眼泪还未干涸,嘴唇轻启,下唇挂着叫人心猿意马的肿。

顾长钧行至门边,又转过头来:“在此等我。”

周莺点点头,目送他去了。

顾长钧外头还有个议事的地方,叫雪松阁,平素幕僚们就在那儿5出谋划策。

汪先生汪鹤林就在外头焦急的候着,见顾长钧来到,从袖中抽出一张信纸。

“我们北漠的探子传回的消息,老北王薨了,他儿子合木达连夜逼宫夺了汗位!”

顾长钧面色凝重了。

汪先生道:“侯爷,合木达是个疯子,早年您在永都射瞎了他一只眼睛,只怕这仇他还记得。过去两国的议和书,到了他这儿,未必就奏效。边防那些镇子,是不是要早作打算?”

顾长钧转身吩咐北鸣:“取官服,递牌子,我要进宫。”

北鸣应了,才走两步,又给顾长钧喊住。

“着周……嗯,莺姑娘,叫她先回内院去。”

顾长钧这一进宫,一夜都没有出来。

连夜又下旨把罗百益父子和其他重臣也喊到了宫里。

老夫人不知顾长钧是何事入宫,这样在宫里连夜议事,出的必是大事。老夫人忧心得吃不下饭,每隔两个时辰就叫人去打探消息。

周莺也是心惊肉跳。顾长钧昨晚走得匆忙,本还说叫她候着,后来北鸣来传话时脸色也不大好。她心里惦记,却又不敢表现出来,还得打起精神安抚老夫人。

这一天过得很是疲倦。

约莫到了亥时,去探消息的人带回了顾长钧的口信,“……侯爷有紧急公务,已出发去了晋阳,叫小人带话给家里,叫不必挂心,约莫三五日便回来了。”

老夫人急道:“可说了是什么紧要事?”

顾长钧是个带兵的人,他要做的事,大多都事关生死。

“说是……说是晋阳那边闹匪患?带了五千人一道去的。”

老夫人道:“如何这样急?家里连点干粮衣服都没能给他备。”

顾长钧的借口寻得很好,不能太轻描淡写,老夫人什么没见过,她不会信他因为一点儿小事就这样急着亲自去办。

也不能说得太严重了,怕家里头牵挂,可不要吓坏了她们。

顾长钧这一走就是七八天。

以往他外出公干,或是巡按,或是赈灾,有时一走几个月。加之过去他就不常在家,经常宿在外头的别苑里头,周莺也很习惯他不在。

可这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一些更亲密的关系,她坐立不安,度日如年,总是无法不去惦念。

仲秋他没能在家过,周莺瞧月亮的时候心里为他祷祝了,

天气渐凉,她开始给他做夹棉的袍服了,看见外头叶子落了,就心惊肉跳的记挂着。

她还要照顾和安慰老夫人。

他只言片语都没留给她,匆匆的就走了。

做完针线,她睡得迟了。

忽然听见隔院传来一些隐约的声响。

周莺霎时惊醒了,心悸按捺不住。

她立即披衣下地,惊动了落云。

片刻,内院的灯火都亮了起来。

秋霞出去打听了,回来惊喜地道:“侯爷回来了,老夫人叫人盯着,立时开园子喊侯爷喊去了锦华堂。”

周莺心跳加速,回头瞥着落云:“快,我要换衣裳。”

落云欢快地去了。

周莺在镜前抚了抚头发,借着烛光瞧见自己微红的脸。

她动作顿住,突然舌根泛上苦涩。

她要去吗?叔父回来了,做侄女儿的连夜赶过去凑热闹,合适吗?

落云捧了衣服过来,“姑娘,快呀,侯爷多日没回来,老夫人这么大动静叫开内院门儿,您去迟了可不好。”

周莺心中一涩,是啊。她这是怎么了?过往她努力地讨好着这一家人,三叔回来了,她原就该快些凑上去表示关心。如今是因为心虚吧?

什么都没变,但其实什么都变了。

周莺屏住呼吸待春熙通传出来。

帘子撩开了,屋里混着药味的热浪扑过来。

周莺一抬眼,就见顾长钧端坐在炕前,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也正沉沉朝她看过来。

霎时,心跳如鼓。

想靠近,却又不敢。

视线落在他薄薄的唇上,脸给火烧的滚烫滚烫。

身后,陈氏也进来了,笑着推了把周莺:“莺丫头也得信儿了?长钧,你不知道,你走这些日子,可把咱们莺儿给担心坏了。”

顾长钧瞥了瞥周莺恨不得寻个洞钻下去般的窘,他平静无波的面容也有一瞬僵硬。

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因着两人心里有鬼,那份“孝心”就此暧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