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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黛也是这种感觉。

“走一步看一步吧,”云黛道,“只不过他们那个所谓的公主,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

“为什么这么说?”钟妙商似乎不太理解,她并没有与云黛相同的感觉。

云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只是一种很奇怪的……直觉。”

她道:“有苏净容是第五境的修为,她若出手的话,那些攻击他们的人根本不足为惧,可她为什么只是躲在轿子里,什么都不做呢?”

“她到底……想做什么?”

“这点我也觉得很奇怪,”钟妙商道,“我们是应该多注意一下,直觉这种东西不容小觑。”

云黛没接话,而是站起身来,走至了帐篷口,掀起了门前的布帘,向外望去。

那顶轿子就停在她的视线可以触及之处。

她很快就看到有苏净容,她站在轿子旁,周围还有许多侍卫把守。

云黛皱起了眉,她觉得她大概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奇怪了。

这群人说是在保护公主,护送公主回千狐故城,但给云黛的感觉其实更像是一种监管,甚至是控制。

这一刻,云黛突然就觉得她好像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有苏净容在那样紧急地情况下,仍旧待在轿子中纹丝不动,直至敌人被除去后,她才掀开轿帘走出来。

因为她的首要任务,不是对敌,而是看守轿中的人,倘若她离开了轿子,轿中之人很可能会趁乱做出什么不可控的行为。

有苏净容说那位公主是她的女儿……可是女儿和母亲真的会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吗?

那种怪异感实在太强烈了。

而就在这时,轿帘被有苏净容用手缓缓掀了起来,一直坐于其中的人也终于走了出来。

率先出现在云黛视线中的是一名盘着头发的妇人,妇人的衣着算不上华贵,却很是整齐干净,她生着一双碧蓝色的眼睛,一半的脸颊上布满了淡粉色的鳞片,在夜色中泛着亮晶晶的光泽。

虽看不出具体的种族来,但与之前袭击的那群持刀壮汉的体貌特征倒是很相似。

她一出现后就一脸敌意地瞪视着有苏净容,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仇人。

有苏净容笑了一声,笑得很是无所谓。

而直至此时,云黛才终于看清,被那妇人护在身后的,竟还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看起来也就三四岁的模样,她身上的衣着比那妇人精致多了,水绿色的襦裙轻轻垂着,一头乌发被梳成整整齐齐的双丫髻,其上点缀着晶莹的贝壳装饰物,令她看起来更为娇俏可爱。

待到云黛完全看清那小女孩的样貌时,她整个人都被惊在了原地,倒不是说那小女孩生得有多花容月貌,而是因为,云黛根本没能在那个小女孩身上找到任何妖族的体貌特征。

黑发黑眸,圆圆的耳朵很是小巧,完全没有任何尖耳的特征,身后也没有尾巴,露出的白皙皮肤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云黛愣是被惊得都忘记呼吸了,连她身后那根长出来的尾巴都不受她控制地摇晃了起来。

她转过头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钟妙商,试探性地道:“钟道友,你此前说,任何妖族之人都会拥有兽的特征……”

就像是她们现在的伪装。

“那有没有什么情况,会让妖族与人修无异,或者说……这些兽的特征是在成年之后才发育出来的,妖族的小孩其实和人修没什么区别。”

“怎么可能?”钟妙商笑着摇头,“一般来说,对于妖族来说,年纪越小,反而兽的特征越明显,像那种刚出生的小婴儿,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他混合了哪几个种族的血脉,反而随着妖族的生长,他们身上兽的特征会变得越来越少,他们的样貌也会越来越趋近人修。”

钟妙商的话让云黛的心脏都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而云黛古怪的神色也让钟妙商意识到了不对。

她连忙跟着站起身,几步走至了云黛身旁,顺着她的目光朝外望去。

待钟妙商也看清那个小女孩时,她也如云黛一般,完全僵在了原地。

“那个、那个……”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那是个人族啊!”

“还是个有二境修为的人族小姑娘?”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

钟妙商的声音都扭曲了:“有苏净容不是说那位公主是她女儿吗?她一个狐族,生个人修女儿出来?她骗谁呢?”

云黛和钟妙商总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之前那群持刀大汉袭击他们时,会说他们在睁眼说瞎话。

人家一个人族小女孩,翻出天去了也不可能是狐族少主的女儿,又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公主?

也是在这时,有苏净容笑眯眯地看向了小女孩。

她向小女孩伸出了一只手,语气温柔道:“阿鸢,到娘亲这来,娘亲带你去睡觉。”

那被称为“阿鸢”的小女孩却一下子往后退了一大步,而站在她身前的妇人也紧张地将她护在身后,一脸戒备地看着有苏净容。

“你才不是我娘亲!”阿鸢梗着脖子,瞪视有苏净容道,“你长那么大一团尾巴,你怎么可能是我娘亲?我娘亲是人族!”

这小女孩自己都承认她母亲是人族,云黛和钟妙商自然也不需要再做其他的猜测了。

她二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她们是做梦都想不到,竟会在这妖族的领地上,遇上人修。

“他们绑个人修小女孩来做什么?”钟妙商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而云黛则察觉到了另一点:“这小女孩既然是人修,那她修炼的必定是人修的功法,她经脉丹田中流动的也是灵气,可她的修为好似并不受此处地界的影响……”

钟妙商点头:“应当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

云黛道:“若我们也能得到这方法,岂不是可以在妖族横着走了?”

钟妙商表情严肃,并不抱以太乐观的态度:“她既能作为人修出现在这个地方,那必定是有什么际遇,先搞清楚她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那妇人已将小女孩抱在了怀中,一副誓死不让有苏净容碰她一根汗毛的模样。

有苏净容轻轻将耳后垂下的发丝掖起,她看起来很是从容:“阿鸢,待到你父亲嫁与我,你自然也该称我为母亲了,你那人族的母亲,可早就不要你了……”

她说到最后两句时,甚至还颇为不屑地笑了两声。

名为阿鸢的小姑娘立马被气得眼眶都红了,她哽着声音道:“我娘亲才没有不要我!你不要胡说!若非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将我绑来!我父亲又怎会答应你们狐族的求亲!”

“方法是什么不重要,”有苏净容笑道,“我看重的是结果。”

“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一来一往间,云黛人都懵了。

钟妙商也茫然地摇头,她小心翼翼地道:“不是我的错觉吧,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一开始就搞错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着那个人族小女孩道:“人家好像才是被绑架的受害者。”

她又指着有苏净容道:“这位狐族少主不知道要迎娶哪个男人,但是对方誓死不从,她就把人家女儿给绑来了,以此作为要挟……”

“这小女孩的娘,和我们一样,还是人族,然后我们一跳出来就在不明情况的状态下,毫不犹豫地帮了这群绑匪一个大忙?”

“……是这样没错吧……”钟妙商根据听到的对话,很快就将事情的全部经过复述了出来。

有苏净容也没再和那小女孩纠缠,她挥了挥袖子对那妇人道:“你带她去休息吧。”

随后她又对身旁的兽耳侍卫冷声下令:“看好她们。”

云黛深吸了一口气:“有苏净容没想着避开我们。”

“那是自然,”钟妙商道,“在她看来,我们本来就是千狐故城的人,且她对我们礼遇有加,我们没道理为了外族与她为敌。”

“更何况,”钟妙商咽了口吐沫,“我们一出来,就把人家派来营救那个小公主的人全杀了,有苏净容怎么可能怀疑有问题……”

“钟道友,”云黛放下了帐篷的帘子,转回身,她的神情显得有些飘忽不定,“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做好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最厌恶的行为,因为我生怕被我救下的人不值得我救,最后的恶果反而会回旋镖到我自己身上。”

“所以这种事也就做了这一次,没想到闹出了这么大个乌龙……”

钟妙商拍了拍云黛的肩:“云道友,你也不用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此事也怪我没先搞清楚,不过也为时不晚。”

她伸出两根手指道:“我们还有两条路可以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