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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远嘴上不说,脸上跟眼睛里都写着答案,超腻,腻一辈子。
想起来个事,唐远的笑容变得有点|暧||昧|,“姐,利欧说他下个月来国内。”
林萧刚端起咖啡准备喝一口,听闻就把咖啡放回桌上,“我去忙了。”
唐远抖着肩膀笑,“他说他不住酒店。”
“那就睡大街。”
林萧头也不回的往办公室外面走,到门口时她转身,“小远,听说你约了你大伯,不等裴闻靳出差回来。”
“没事儿,我能应付。”唐远见林萧很不认同,他无奈的撇撇嘴,“我不能什么都依赖他啊。”
林萧竖起两个大拇指,加油。
唐远从抽屉里拿出两样东西,一样是股权转让协议,他亲自拟的,给裴闻靳看过,俩人商讨了一番,里面做了修改几处。
还有一样是一份资料。
资料里透露了一个劲爆又可怕的信息,唐宏明年轻时候开车撞死过人,还是一家三口。
这个信息警方跟他爸都没挖出来,不知道裴闻靳是怎么挖出来的,不是单纯且薄弱的一两句话,而是详细的记录着当年给唐宏明压下案子的所有参与者,政界商界都有。
涉及的人数不少,所以再怎么掩盖,依旧留下了蛛丝马迹。
没有被时间吞噬,完整的被裴闻靳给挖到,并且送到了唐远面前。
唐远感觉应该没有人能摸清裴闻靳的深浅,毕竟连跟他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自己都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何助理领着唐宏明进办公室。
唐远让何助理送两杯茶进来,摆的是唠家常的样子,很平和。
唐宏明没有跟他这个侄子唠家常的打算,最近有老天爷在暗中协助,他增股憎的很顺利,不出意外,一两个月后,这董事长的位置就该换人坐了。
何助理送了茶进来,对唐远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要不要让保安上来。
唐远微摇头,何助理便出去了。
唐宏明连茶杯都没碰,一脸的不耐烦,“我这忙着呢,有什么话就快说。”
唐远坐在转椅里面,右脚搭着左脚,漫不经心的一下一下踩着地,“大伯,你都在忙什么?跟我讲讲呗。”
“我跟你有什么好讲的?”
唐远笑着说,“一家人嘛。”
“一家人?”唐宏明冷哼,“少他妈说屁话,我跟你不是一家人!”
“既然大伯不肯跟我聊家常,也不把我一家人……”唐远收起脸上的伤心,“那好吧,我们就公事公办。”
唐宏明眼皮莫名其妙的跳了跳。
唐远将桌上的两样东西整理整理,一并丢到唐宏明面前的桌上。
唐宏明没碰,“这什么?”
“好东西,大伯翻开看看就知道了。”唐远捕捉到他的警惕跟戒备,人畜无害的笑,“纸上面没毒。”
唐宏明只看了上面那一份就脸色剧变,“股权转让协议?”
他用一种可笑的眼神看办公桌后的小孩,言词里尽是怜悯跟不屑,“小远,你只是稍微做出点成绩,就自以为是到这个程度了?就是你爸,他也不会拿这东西丢到我面前。”
“大伯别急啊,”唐远的下巴点了点,“这不还有下面一份吗?看完了再说,嗯?”
唐宏明将协议扔地上,拿起另外一份。
唐远从办公桌后起身走到落地窗那里,两手抄着口袋,他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四……
没数到十,后面就传来了惊恐万分的声音,在那重复的呢喃着,“这不可能。”
的确,唐远看到那份资料的事情,心情也能用那四个字来概括,不过他不是经恐,是震惊。
太匪夷所思了。
死了三个人,案子不算小了,竟然让唐宏明逍遥法外了这么多年。
难怪有一批一批的人前赴后继的跳进权势的大染缸里面,不惜一切代价的想做人上人。
胳膊被拽,唐远淡定的转过头。
唐宏明面色激动的说,“我是你大伯,我们是一家人,小远,我们的荣辱兴衰是一起的,你千万不要犯傻!”
唐远惊讶的眨眨眼睛,“大伯,我好像记得,几分钟前你说你跟我不是一家人。”
唐宏明倒抽一口凉气,他被这侄子的软弱天真给骗了,忘了对方有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爹,“你连唐家的声誉都不管了?”
“大伯啊。”唐远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地上的那份协议,“我管不管唐家的声誉,关键在你。”
唐宏明用力拽住唐远,有些松垮的脸扭曲了起来,“裴闻靳呢?我要跟他说话!”
唐远轻松甩开唐宏明的钳制,“出差了。”
他绕过唐宏明走到办公桌那里,将地上的协议捡起来拍了拍,“大伯,我要是你,这时候就好好看一看协议。”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唐远不着急,他像个富有耐心的猎人,等着看已经深现进大网里的猎物如何挣扎。
唐宏明五十多,老了,有高血压,胆固醇也高。
平时私生活还乱,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们,说他|纵||欲||过度一点都不夸张,身体质量不行,刚才的几下情绪波动让他的嘴唇都白了。
所以他没怎么挣扎就把协议看了一遍。
结果就发现协议里的内容跟自己预料的不太一样,他这个侄子想让他安享晚年。
“怎么样,可以吧?大伯,我是真的把你当家人。”唐远说,“你签了这协议,得到的那些东西几辈子都花不完。”
唐宏明捏着协议的手在抖,青筋都蹦出来了,“那是百分之三十八的股权,就值这么点东西?你当我傻?”
“已经几辈子都花不完了,再多也只是个数字不是吗?”
唐远叹口气,“大伯,你看啊,到了你这个年纪,过过清闲优良的生活,把身体调养好,长命百岁,那才是最要紧的。”
“至于这一大家子,还是让我来吧,我年轻,不能只顾着吃喝玩乐,应该要受受苦受受累。”
唐宏明被气的全身|抖||动,说不出话来。
唐远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了顺气,“我七点约了星辉的孙总吃饭,大伯,对不起啊,我不能让你慢慢考虑了。”
唐宏明将那份资料跟协议全撕了。
“大伯都看仔细了?”唐远慢悠悠的说,“要是没看仔细,我再拿一份给你。”
唐宏明一巴掌挥过去,被一只手给拦下了,他瞪着手劲大到出奇的侄子,眼睛暴突,“你不敢揭露,那案子牵扯的人太多,你不会上交给公安局。”
唐远皱了皱鼻子,“是不敢。”
正当唐宏明得逞的想说两句时,就听到他说,“可是没办法啊,要是大伯不配合,我只能那么做了。”
唐宏明的胸口大幅度起伏,快要背过气去,“要是你爸,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损害唐家声誉的事情!”
唐远摊手,“我爸是我爸,我是我。”
他重新拿出一份协议,将笔跟印泥一起拿出来放到桌上,“大伯,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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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唐宏明出了大楼,迎接他的是早就在等他的几个刑警。
唐远立在落地窗前往下看,尽管由于楼层太高,他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清,还是觉得唐宏明在发了疯的骂他,甚至诅咒他遭天谴。
声誉固然重要,但杀人犯法。
协议里的一切都有效。
唐宏明判刑蹲牢狱,妻儿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起初那份协议裴闻靳是不同意的,是唐远说服了他,花钱买个省心,安心,不想唐宏明的妻儿天天过来闹事。
唐远看着转让协议上面的签字跟指印,老唐同志要是回来了,看到这个,应该会很高兴。
他拿手机给裴闻靳发了个短信:搞定。
后头还配了个“yes”的表情。
这位子是坐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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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唐远跟宋朝,陈列三人在“金城”碰头。
他们三的模样没变,依旧年轻,心态却都有了很大的变化,“金城”倒还是一如往日的奢华迷离。
“小朝,阿列,你们真要去外地上学?”
唐远蹙着眉心,一张脸紧绷,“一个南,一个北,以后就是想聚个会都难,离我也都远,你们故意挑的地儿吧?想大家老死不相往来还是怎么着?”
陈列叉开腿坐着,手肘撑着腿部,脑袋耷拉着,“我可没那么想。”
说着,他就偷偷瞥了眼惯常坐在角落里的宋朝。
角落里响起宋朝的声音,“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交通工具跟交流平台都有很多。”
“话是那么说,”唐远抹把脸,“可我还是觉得你们选的地儿太远,不讲义气的远。”
他特文艺的来一句,“你们一走,这城市就空了。”
包厢里静了下来。
陈列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手忙脚乱的按掉,尴尬的说是闹钟。
“那什么,学体育的毕业了找工作很迷,我有个学长,毕业后跑销售了,你们说我以后不会也要干那个吧?”
唐远说,“你可以当老师。”
“太难了,要考证。”陈列很有自知之明,“我考不过。”
“……”
唐远去洗手间,把包厢留给了陈列跟宋朝。
陈列喝了大半瓶酒,他靠在沙发上,用手臂挡住眼睛,喊了宋朝的名字,“小朝。”
这是那件事之后第一次当着宋朝的面喊,喉咙里涩涩的,难受。
包厢里似乎只有陈列一个人,耳边全是他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他的眼眶发热,手臂上就多了一些温|热的液||体。
“对不起啊。”
没有回应,陈列吸吸鼻子,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他一个人高马大,身形粗犷的爷们儿,这时候愣是委屈成了一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列隐隐感觉角落里的视线落在他脖子上,他脑子一热就把挂在上面的那条银链子拽了下来,“小朝,这个给你吧,做个纪念。”
“知道你瞧不上,可我身上除了钱,也没别的了,这项链我戴了好多年,上面的小金牌是我唯一得过的……”
角落里有悉悉索索的声响,宋朝从沙发上起来了,他走到昏黄的光亮里面,眼皮半搭着,像是在看陈列,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好一会儿,陈列听到宋朝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不知道又怎么了,他的心口有点儿疼。
那晚三人一杯杯的喝酒,到最后都喝多了。
唐远没让裴闻靳来接自己,打算就跟两个发小在包厢里睡到天亮。
他刚给裴闻靳发完短信,就听见了陈列的哭声。
陈列躺在沙发上面,毫无形象的扯着喉咙痛哭流涕。
唐远起先还安慰来着,后来大概是触动了心底某个地方的伤口,也跟着哭了起来,俩人抱一块儿嚎,鼻涕眼泪糊的到处都是。
只有宋朝没有哭。
他比平时还要沉默,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的阴影里面,坐了一晚上。
宋朝先离开这座陪他长大的城市,他走的那天是个艳阳天,唐远跟陈列去机场送他了。
“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了,过年就能一块儿聚聚。”
唐远嘴上是那么说的,还是不可遏制的红了眼睛,他不喜欢这种送别的场合,怎么都觉得伤感。
陈列也红着眼睛,他犹豫着把宋朝叫到一边,“我有个事情想问你。”
宋朝推了推眼镜,“什么?”
陈列又是拿鞋底蹭地面,又是抓耳挠腮,一直|磨||蹭|到广播里通知宋朝乘坐的那班航班开始检票,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那个视频里的宋朝好像有清醒的时候,维持了很短时间,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
他不敢问,不敢确认。
宋朝意味不明的轻嗤了声。
陈列有种被发现是个怂逼的窘迫感,等他回过神来,宋朝已经走了。
唐远拍他肩膀,“回吧。”
陈列无声的咧了下嘴角,“小朝可真瘦,还白,没有一点血丝,都能看见青色血管。”
他的声音轻下去很多,“要是我被送到那里去,我也不会有个人样子。”
唐远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
陈列抓头,“对了,小远,那天早上在包厢里醒来的时候,你有看到我的链子吗?”
唐远一脸迷茫,“什么链子?”
“就我脖子上那条。”
唐远想了想,“没有。”
陈列摸了把后脑勺,那看来是小朝拿走了。
走了几步,陈列突然停下来,满脸严肃的表情,“小远,你说同性恋是病吗?”
唐远一怔,“不是。”
陈列不解的问,“那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治疗中心?”
唐远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有人捏住了他的脖子,他发出沙哑难辨的声音,“歧视而已。”
陈列哦了声,“歧视啊……”
“同性恋不也是两个人谈恋爱吗?有什么好歧视的?”
“是啊,有什么好歧视的呢。”
唐远垂头看微信,给裴闻靳发过去一个亲嘴的表情,戳了戳键盘,说人已登机,一会就回去。
那天陈列拎着行李去了唐远那儿,打算离开前都跟他住。
陈列的神经粗到什么程度呢?
他两只眼睛看到裴闻靳在唐远那儿进进出出,甚至明目张胆的留下来过夜,都不觉得有问题。
这还不算离谱。
最离谱的是陈列在客厅里看电影,目睹裴闻靳从唐远的房里出来,他没觉得奇怪,只是痞子样的吹口哨,“裴秘书,你衬衣下摆今天没收到裤腰里面去啊,看着年轻多了。”
房里的唐远跟房外的裴闻靳都很无语。
六月一号,张家现在的当家主跟周家小公主订婚,声势浩大。
唐远没去,死也喝不下那口酒,他跟裴闻靳下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