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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城密室。

邱月堂安静地坐在轮椅上, 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大腿,木琉云则很认真地拿着一张牛皮纸,对着烛光看着上面的内容。

就在这时,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皱着眉朝着某个方向看去。

邱月堂率先开口:“云中城中有人越级绘制高阶符箓?”

木琉云思索片刻,扭头对邱月堂道:“应该是谢临砚身边那个小姑娘。”

邱月堂面有讶色:“她不要命了吗?”

“有谢临砚在,应当死不了,”木琉云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牛皮纸放在了桌子上:“越级绘制高阶符箓遭受天罚反噬......这不是更能说明她跟天道没有关系吗?”

邱月堂稍微愣了一下, 随后也明白了过来:“不愧是谢临砚, 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木琉云冷笑一声:“这算什么?比之更狠毒的事情他也做过。”

......

楚尧尧真的要疯了,经脉和丹田像从内往外裂开了一般, 因为七窍流血,她的眼前也罩上了一层血雾, 不管怎么瞪大眼睛,都看不清站在床边的谢临砚。

疼!

好疼!

啊!

一截袖子怼到了她的脸上, 将她脸庞的血泪擦净。

她抬眸, 正对上谢临砚的目光。

楚尧尧屏住了呼吸, 一把推开他的手,翻了个身, 背对着谢临砚将头整个埋进了被子里,这一系列动作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起来,一团团嫣红的血花在被褥上绽开。

“楚尧尧!”她听到谢临砚在叫她,声音发紧,接着, 一只手轻轻抚在了她的肩上, 他说道:“放松。”

楚尧尧放松不下来, 她现在完全不想看见谢临砚,只想让他滚远点儿。

她就不该对谢老魔抱有什么期待,这人根本一点儿道德感都没有,就是个大恶人。

情绪一激动,她又咳了起来,鼻尖的湿意越来越重,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恍惚间,谢临砚似乎把她翻了过去,迎面将她搂进了怀里。

楚尧尧迷蒙地睁开眼睛,鲜血混着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想从谢临砚怀中挣脱开,他的胳膊却收紧了,将她所有的反抗都困住。

“放开我......”话一出口,她又吐出一大团血,血色在谢临砚胸前的衣襟上晕开。

“楚尧尧!”他语气严厉:“你情绪太激动了!不想活了吗?”

楚尧尧攥紧了谢临砚的袖子,血迹蹭得到处都是,她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特别狼狈。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她冲谢临砚笑:“跟我一起死啊。”

笑着笑着,眼泪混着血水涌了出来。

谢临砚的呼吸明显一滞:“你哭什么?”

楚尧尧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边咳,一边吐血。

谢临砚眉头紧锁,他食指轻轻点在楚尧尧的眉心,努力帮她聚拢正在四分五裂的神识,好半晌才道:“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楚尧尧虽然视线模糊,却清晰地听到了谢临砚的话,她哽咽了起来:“......你还......想让我感激你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楚尧尧不想听他说话,她再一次推开了谢临砚的手,努力睁大眼睛,眼泪含在眼眶里,瞳孔隐约有几分涣散:“......我明明跟你说过......我怕疼......你为什么......”

后面的话融在了压抑的呜咽声中。

“楚尧尧,你冷静点。”谢临砚伸手捏住了她的脉门,试图稳住她的心神。

楚尧尧还在哭:“我从来都没想过害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谢临砚,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她像是在对谢临砚控诉,又好像只是在对自己说。

“我真的好疼,我要疼死了......”

楚尧尧禁不住地哽咽着,鲜血一团团地从唇角涌出,她心想,死就死吧,死了就不用再受这种苦了,死了就不用再忍受谢临砚的折磨了。

楚尧尧不怕死,她怕疼,如果活着要这么疼,那不如死了算了。

谢临砚抿紧了唇,他盯着楚尧尧看了片刻,突然低下头,额头抵了上去。

她的脸上到处都是血迹,看着颇为惊悚。

楚尧尧的头疼得厉害,像要炸开了一样,且这种疼痛根本无法平息,如惊涛骇浪一般肆虐,她的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会在这种剧裂的痛苦中死去时,一股温热的暖流包裹住了她的意识。

她的大脑获得了短暂的片刻清明,视线聚焦后,恰好对上谢临砚的目光。

“很快就不疼了。”他轻声安慰她。

下一刻,那股温热的暖流将她的意识拉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疼痛感确实消失了,与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楚尧尧说不清楚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无法用语言表达,只可意会......总之就是很奇怪。

谢临砚做了一件让他自己都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将楚尧尧的神识拖进了自己的识海。

即使是关系最亲密的道侣也不会轻易做这种尝试,好在楚尧尧的神识和他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种做法不会对他有任何威胁,但他还是后悔了,应该说是相当后悔。

谢临砚起初并没真的想让楚尧尧越级绘符,他不过是在试探她,谁知她竟然对自己没有丝毫防备,真的按照他的指示做了下去。天罚反噬是直接攻击在神识之上,会让越级绘符之人的神识被暴戾的灵气撕得四分五裂,好在谢临砚对天罚很熟悉,他有把握在天罚下保住楚尧尧的神识,他本只是想用自己的神识护住她,这东西对别人而言很可怕,对他却很轻松,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甚至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但刚刚看她哭的时候,他脑袋一热,竟然直接将她的神识拖进了自己的识海。

一定是因为她的神识太弱了,他下意识觉得就算这般做了也不会对自己产生一丝一毫的威胁,谢临砚努力安慰自己。

......好吧,安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谢临砚此时此刻的心情糟糕透顶。

楚尧尧的神识非常虚弱,软软的聚集在他的识海之中,轻薄到似乎下一刻就会烟消云散,像一团没有形状的云。

太弱了,弱到他只要稍微用一点力就能轻易捏死。

谢临砚僵持了许久,终于牵引着自己的神识包覆了上去,将那缕柔软虚弱得不像话的神识裹在了自己的神识之中,一点点将其上的伤痕修复。

这种触感很古怪,饶是谢临砚这种见多识广的人,也从没经历过这种、这种奇妙的感觉。

他知道那是什么,这个认知让他稍微有点儿崩溃。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楚尧尧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甚至凭借着本能主动缠住了他的神识。

神识交相融合,那份可怕的触感直入骨髓、深入灵魂。

谢临砚的本体不在此处,换句话说,他留在这里的,也就只有神识是最真实的,这份真实的感觉甚至毫无阻拦的传达到了他的本体。

千里之外的一处山洞内,盘坐于地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但这并不影响他眼底遮盖不住的阴郁之色。

楚尧尧的意识已经完全迷失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而且是一个很温暖的梦,仿佛整个灵魂都浸泡在温泉中,微烫的水流徐徐从指缝间穿过、从肌肤上扶过,带着轻柔的酥麻感。

所有的疼痛和不适都随之消失了,直让人沉迷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几乎迷失在这个温柔的梦中时,她的意识突然就回归了,清醒来得猝不及防。

她迷蒙地睁开眼睛,眸中还带着浓浓的意犹未尽,一睁眼就看见了谢临砚。

他不知道是怎么了,眼尾微微泛红,呼吸也略显急促,状态好像不太好......也不是不太好......就是不太对劲儿。

“你怎么了?”话一出口,楚尧尧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语调轻软,像在对着谢临砚撒娇一般。

谢临砚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楚尧尧声音的异常,他轻蹙眉,好半天才哑声问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楚尧尧愣住了,对呀,她不是在生谢临砚的气吗?虽然她现在已经不疼了,但刚刚痛苦的感觉那么真实,她不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

“谁说我不生气了!”楚尧尧一把将谢临砚推开,她其实只是做个动作表一下态,谁知谢临砚还真的被她推开了,他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床棱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将楚尧尧吓得抖了一下。

楚尧尧:“?”

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伸手去扶,又有点儿抹不开面子。

谢临砚现在的状态看起来相当诡异,他靠在床边,眼尾红得厉害,眼眸中似是含了莹润的水光,他轻轻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看起来非常、非常......

楚尧尧惊了,谢临砚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是在她的床上。

他怎么了?!

她刚刚确实昏迷了,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她昏迷的时间并不长,完全不够他们发生什么。

那谢临砚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之前对谢临砚的那份怒意到现在都化为了惊恐和疑惑。

楚尧尧不得不承认,就像谢临砚说的那样,她真的是个没脾气的人......

谢临砚别开了头,现在的他自顾不暇,显然并不想和楚尧尧对视。

“你脸上全是血,丑死了。”

楚尧尧“啊”了一声,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摸了一手粘腻的血迹,那些血半干不干,非常难受。

她捏起袖子,轻轻擦拭着脸颊上的血迹。

这时候,谢临砚撑着床起身,似是要离开。

“你要去哪?”楚尧尧忍不住出声问道,她怀疑谢临砚可能是受了什么伤,既然受伤了,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不宜到处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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