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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飞雪中,圣道宫的穹顶越来越近,他落地时,脚步踉跄了几下,却又勉强撑住了,他伸手握住剑,提着剑便冲向了宫殿。

这里是圣道宫的顶层,他要见柳如弈,他要知道柳如弈把他的尧尧弄到哪里去了。

巨大的宫殿显得寂寥而冷清,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人烟气。

绿衫青年坐在宫殿的上首座,神色冷淡地看着提着剑急匆匆冲进来的谢临砚。

谢临砚刚想开口质问他,一眼便看见了大殿中间的石台上躺着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少女安静地躺着,好似睡着了一般,发间的雪还没完全融化,点点白霜缀着,像零零星星的小花。

他扑到她面前时,眼前有些发黑,差点摔下去。

柳如弈只是冷冷地看着,并未阻止,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尧尧!”谢临砚握住了少女的手,但她的手却无比的冰冷,冷到根本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他捂住了她的手,轻轻搓揉了一下,却并没有让她的手变得温暖。

“尧尧......”他的声音几乎带了分哽咽。

石台上的少女宁静而安详,却气息全无。

他颤抖着伸出手来,压在了她的心脏处,用伤痕累累的经脉,忍着痛痛努力调动灵气灌了进去,但那灵气却宛如石沉大海,没有丝毫的反应。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着。

“尧尧,你怎么能、怎么能扔下我一个人......”

不是答应了要和他私奔吗?不是说好了要当他的道侣,和他永远生活在一起吗?

为什么要食言!?

他几乎想晃着她的肩质问她,但楚尧尧已经不可能再回答他了。

他心爱之人,彻底的离开了他。

“尧尧,不要这么对我,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插上了一把刀,不停地搅动着,直到鲜血淋淋,这一刻,他的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难了,眼前一阵阵地泛着红,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抓起了剑,望向了柳如弈。

“是你杀了她?!”他冷声质问道。

柳如弈却对他的态度无动于衷,他缓缓开口道:“这是她的选择,你该尊重她。”

“我要杀了你!”谢临砚提起剑,一剑向上首座的男人刺去。

柳如弈平静的看着他,平静到近乎冷漠,他没有躲开,任由锋利的剑刺向了他。

剑刃毫无阻拦地从他的身影上穿了过去,却并没有伤他分毫......准确地说,他的剑甚至都无法触碰到柳如弈的身体。

看着愕然的谢临砚,柳如弈终是叹了口气:“谢临砚,我其实一直在等你来杀我,等了五百年,但是现在的你根本杀不了我......只有最无情的剑才能击碎我的灵魂,但是你的心中,充满了对于另一个人的爱意,这样的你,要如何杀我?”

不等谢临砚开口,柳如弈便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求我是没用的,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救不了,又怎么去救楚尧尧......你杀不了我,也救不了她,你的命运已经彻底发生改变了,你自由了,天道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限制和要求......也许,这也是好的。”

谢临砚却大笑了起来,他越是笑,眼眸就越是发红,如同疯魔。

柳如弈不再说话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像疯了一般的谢临砚,看着他将躺在石台上的楚尧尧紧紧抱入怀中,收紧胳膊搂着她,不停亲吻着她的脸颊。

“尧尧,你睁眼看看我......”他的声音哽咽着,鲜血从他的唇角溢出,越来越多,他却根本管不了,只是不停叫着楚尧尧的名字。

他曾经与他所渴望的生活是那般近,却又这样永远地擦肩而过了......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凭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这一生就注定要活在不停失去的痛苦之中吗?

柳如弈看着他,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慢慢地垂下了眸,许久之后,他才道:“人死不能复生,也许再过个几百年,你就能够看淡了。”

他话音刚落,大殿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那人反问了一句:“谁说人死不能复生?”

谢临砚和柳如弈同时望了过去,只见大殿的门口站了一个人,她穿得很素净,头戴白布,明显披麻戴孝的装扮。

“木琉云。”柳如弈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木琉云迈开步子,走了进来,走至了谢临砚旁边,低头看了一眼他抱在怀中的人。

谢临砚仰着头看她,他的声音抖得厉害:“你有办法救她?”

木琉云开口之前,柳如弈却率先否定她:“人死不能复生。”

他顿了一下又道:“邱月堂死了,所以你妄图逆天改命的事,我没有找你麻烦,如果在我眼皮底下还想用邪术行起死回生之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木琉云看了他一眼,才抬起手,摊开掌心对他道:“麻烦宫主将李辞雪的舍利子交出来。”

柳如弈却皱起了眉:“乾坤琉璃眼改不了命,更何况,李辞雪已经死了,不过是一缕神识,你们指望他做什么?”

“拿出来,”谢临砚嗓音沙哑地开口了,他眼神之中透着隐约的疯狂,紧紧地盯着柳如弈道,“否则,我血洗圣道宫。”

柳如弈的目光淡淡扫过了他,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指尖一点,一枚灵珠便浮现在了木琉云的掌心之中。

木琉云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犹豫,她掐起指诀,轻念了段咒语,转瞬间,舍利子便发出了一道耀眼的灵光,一道虚幻的人影从灵光之中慢慢升起,逐渐成型,变成了一个谢临砚无比熟悉的人。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眼睛越来越红了,看见李辞雪的这一刻,他几乎克制不住地生出了一种莫大的委屈感。

师父,已经几百年不见了。

再见面,却已经是这种局面了。

李辞雪出现之后,他率先便对谢临砚道:“你先不要慌,楚尧尧还有救。”

不待谢临砚点头,柳如弈就皱着眉又提醒了一句:“人死不能复生。”

“不,”李辞雪扭过头来反驳他,“有一种办法是可以复生的。”

柳如弈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打量着李辞雪,不知在思量着什么,半晌才道:“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是你早就料到的?李辞雪,乾坤琉璃眼是无法修改命运的。”

李辞雪却笑了一声,道:“我并不是在修改命运,你想要的结局,我依旧给你,只是并非按照你预先设定好的路罢了。”

柳如弈看起来有些不耐烦:“所以,你准备用什么办法让楚尧尧起死回生。”

“一命抵一命。”回答这句的人却是站在一旁的木琉云,“我这些年来所研究的逆天术,便是这个,可以将死亡的命运偷走,转换在另一个人身上。”

“可是邱月堂还是死了。”柳如弈提醒她,“你的逆天术没有成功。”

木琉云的神色有些复杂:“用在他身上,本来成功的几率就不大,但是楚尧尧是被圣道镜选中的人,可以利用圣道镜短暂的遮盖视线,她能得救。”

这时候,谢临砚开口了:“不管能不能成功,都要试试,如果是一命抵一命,就用我的命来抵。”

木琉云却扭头瞪了他一眼:“用你的命来抵,然后等她复活之后,发现你死了?”

“没关系,能看着她好好的活着,我就很满足了。”

木琉云捏紧了拳头,眼中明显带了几分怒意:“她为你死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没有了她,你能好好活着吗?”

这话有些诛心,谢临砚沉默了。

木琉云却不知被什么触动了,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停顿了一下,她叹了口气,才道:“你不用跟我争了,就用我的命来抵。”

谢临砚愣了一下,茫然地看着木琉云:“你说什么?”

“月堂死后,我也不想独活了......更何况,你或许不知道,我也快死了。”

“什么?”谢临砚茫然地看着他。

木琉云淡淡一笑道:“我在研究逆天术时,便已经透支了我的生命,我能在死前,成功施展一次逆天术,救回你的心爱之人,也算是实现了我的追求。”

谢临砚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却因为太惊愕了,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嗫嚅着嘴唇好半天,才缓缓叫了声“姐姐”。

柳如弈轻轻用手敲着椅子的扶手,神情有些阴郁地看着商量着的几人,说道:“用圣道镜遮盖视线应该不够吧,还需要天道时时刻刻为她营造一个绝对无法接触到天命的领域,才能确保她不受到天罚......这个天道总不能是我吧?”

李辞雪笑了一声,说道:“你大可放心,这个天道,自然是由我的徒弟来当!”

谢临砚有些茫然地看着李辞雪,便听他道:“按照圣道宫历年传下来的继位规矩看,想要成功继承天道之位,首先便是要断七情,绝六欲,而往往上届天道为下任继承人选择的路都是让他经历七情之苦,从而自行了断这些感情......”

李辞雪从容地笑了笑,才继续道:“但是我想出了另一种可以达到无情境的方法,大道无情便是有情,让他体会爱,以爱生无情,而不是以恨绝七情......师祖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吗?”

柳如弈听罢,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托起了下巴,看着李辞雪问道:“你打算通过什么办法来实现以爱生无情?”

“用圣道镜开启九九八十一个轮回,让他尝尽世间百态,体会到七情六欲各种滋味,从而领悟到真正的无情境,这个方法如何?”

柳如弈颇为嫌弃地皱了下眉:“这得轮回多久,万一九九八十一次也无法参悟透彻呢?”

“圣道镜中的时间与我们的世界不同,九九八十一世,在我们看来也不过只是一瞬间,”说着,李辞雪又扭头去看谢临砚,问道,“回来就能与楚姑娘厮守,有把握参悟透吗?”

“有!”谢临砚赶紧点头。

李辞雪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他扭头看向柳如弈,笑得甚至有些得意:“师祖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柳如弈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态度却明显松动了:“我觉得我的计划也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