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小说网rdshuku.com

这么说,潘六婶儿听进去了,辩解:“我这也不是泼冷水……”

“知道您是爱护三嫂。”

赵柯给了她一个“都懂”的眼神,然后对对潘翠莲道:“三嫂,自从你和三哥结婚,你们这日子越过越红火,这孩子兴许就带福的,你看去年那么大暴雨,她一点儿没让你难受……”

女娃能带啥福?

冬妮儿一点儿不信。

潘翠莲低头看着喝奶的小娃娃,眼神里满是爱意。

赵柯话就说到这儿,拉着赵芸芸道别。

冬妮儿也跟着出来。

赵柯对她,没什么好说的,只让她好好养胎,便和赵芸芸离开。

“你干嘛对她们那么客气,就得敲醒她们。”

赵芸芸还憋着气。

“然后人家说咱们‘顶嘴’、‘没礼貌’、‘书都白读了’……”

赵芸芸不吭声。

无数次的经验告诉她,那些固执的长辈哪怕明知道没有道理,辨不过,就会反过来这么指责。

赵柯对于她们的“唯男娃”论,态度是:“没必要争论,没有意义,个别人根深蒂固的观念,我们确实改变不了。”

赵芸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赵柯,你难道也要和认输了?”

“想什么呢?又不是站在对立面,跟输赢有什么关系?”赵柯跟她勾肩搭背,“顺着他们的道理说呗,我们改变环境,改变规则,等他们发现世界大变样儿,能怎么办?只会说‘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都咋了’‘跟我们那时候一点儿不一样儿’……”

她故意学着那些长辈们惯有的声调,像模像样,逗得赵芸芸哈哈笑。

变化无时无刻在发生。

世界属于每一个人,世界终将是年轻人的。

像潘翠莲,以前一直受潘六婶儿的教育,现在不是一样不能认同对方的话?

想听、能听进去的人,一定会听进去。

认死理的人永远只看得见他想看的,听见他想听的,从他的思想维度出发,但现实会让每一个嘴硬的人闭上嘴。

中午,社员们回家吃饭。

老王家一家人本来一起走,王老三一跨进院门,脚步便快了。

随后,三房屋里便传出他有点儿贱嗖嗖黏糊糊的声音,“大姑娘,爹回来啦~想不想爹?”

老王家其他人都能想到他眉飞色舞的脸。

东婶儿撇嘴,“一个丫头片子,嘚瑟啥?贱不贱啊?”

冬妮儿站在屋门口迎丈夫,听到这话,微微抚了抚肚子,心里默念:一定要是儿子。

随后,东婶儿脚下一转,也往王老三屋里钻。

片刻后,三房屋里响起她夹着嗓子的声音,“奶奶的大孙女儿,诶呦~奶奶看看~想奶奶没?”

老王家其他人:“……”

贱不贱啊?

母子俩的声音不断——

“妈,你小点儿声,吵着她。”

“我没养过孩子啊,啥不知道,你别在这儿吵吵。”

“妈,你干啥,别挤我。”

“我看我孙女,你在这儿碍什么事儿?”

王长河咳了一声:“我进去瞅瞅。”

老王家二儿媳周秀丽没好气,“孙子多了,可是不值钱了。”

大儿媳赵花花没附和她,安静地进屋端饭。

冬妮儿听着三房屋里不断传出来的欢笑声儿,想不明白。

生闺女早晚是别人家的,是赔钱的。

公婆他们不也是喜欢孙子吗?

为什么三房生孙女,他们的态度就变了样儿?

第一个孙女……就会值钱些吗?

冬妮儿实在不懂。

她跟婆家人没法儿说这些,饭后收拾完碗筷,就回娘家跟亲妈说。

孙大娘自从春妮儿离婚,思想屡次被迫转变,反劝她:“你想那么多干啥,你婆婆对孙女也喜欢,那你肚里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不难过。”

冬妮儿执拗:“肯定是儿子,有个儿子我就踏实了。”

孙大娘思想也没完全转变,点头,“要是儿子,你压力就小了。”

母女俩看着冬妮儿的肚子,全都带着期待。

春妮儿倒泔水进屋,两个人立即调整表情。

她们在春妮儿面前,还是很顾忌,怕表现得太明显,刺激到她的神经。

但春妮儿现在从一个极端渐渐走向另一个极端,以前压抑地多狠,现在就反弹地多疯,动不动就刺激着全家人的神经,让全家人一起吃她的苦。

“冬妮儿,昨天课上教的字,你练咋样儿了?会写了吗?”

冬妮儿肩膀一颤,小声回答:“我、我会了。”

春妮儿放下一碗水,指着桌子,“我考考你。”

冬妮儿抬起手,食指蘸了点儿水,颤抖地一笔一划默写。

孙大娘没有声息地站起来,脚尖悄悄向外,想趁着她们不注意,躲开。

“妈。”

孙大娘干笑,“我想起鸡还没喂……”

“我进来前喂过了。”

孙大娘:“我去看看你爹干啥活呢,我帮他……”

“我叫我爹一会儿进来一起默写。”

孙大娘:“……”

这闺女养得,造孽呦~咋变这样儿了?

春妮儿考了六个字,冬妮儿默写错了两个,到第六个,手抖啊抖,始终落不下。

她忘了咋写了。

春妮儿绷着脸,十分严厉,“你怀孕不用上工,每天就两节课,你想啥呢?这么几个字都背不住吗?”

冬妮儿哆嗦着解释:“我记了,记不住……”

“你肯定没仔细记。”

春妮儿了解她,冬妮儿的性格,王老四学习,她指定崇拜,轮到她自己学习,就会认为没用,然后消极抵抗,滚刀肉一样。

“这么好的机会,不要钱就能读书,你还不珍惜,怀个孕你高兴啥?脑子里只有生生生,老母猪才只需要一个劲儿地下崽儿。”

冬妮儿红了眼,“姐,你咋能这么说我?”

孙大娘出声劝止:“春妮儿,你妹妹……”

春妮儿惩罚:“拿树枝儿去院子里写一百遍。”

孙大娘瞬间止住话,心提起来。

下一秒,春妮儿转向她,“妈,该你了。”

孙大娘紧绷起来,伸出一根粗糙的食指,准备接受考验。

冬妮儿还坐在旁边儿无声抵抗。

春妮儿问她:“咋还不去?”

冬妮儿抱着肚子,不动。

“要么你就别回娘家,要么你就麻溜儿地罚写。”

“凭啥啊?”冬妮儿哽咽,“你不能因为你没生孩子,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吧?”

“冬妮儿!”

孙大娘紧张地瞄大女儿。

春妮儿表情木然地吐毒液:“除了生孩子,你啥用都没有,你们就是生下儿子,你公婆他们觉得你们没出息,照样儿不会看重你的儿子。”

冬妮儿不信。

爱信不信。

春妮儿眼珠子直直地盯向母亲,“第一个字……”

孙大娘嘴里发苦,笨拙地蘸水默写起来。

冬妮儿梗了半晌,她不可能不回娘家,灰溜溜地扶着桌子起来,走到院子里,委委屈屈地罚写。

孙大爷躲在房西头,看见她的动作,一脸愁苦。

下一个,该轮到他了。

他们也反对过,可只要态度一强硬,春妮儿肯定要发疯。

她好不容易精气神儿找回来,他们真不敢跟她对着干,也没她狠心。

于是,他们无法治愈的晚年生活,从受到女儿的折磨开始……

这是老王家和老孙家的事儿,这条道最东边儿,许副队长家也有事情悄悄发生着。

许诚接任副队长的事儿,几乎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了,许副队长这两天虽然稍微有些惆怅,但更多的是高兴。

人年纪大,情绪一高涨,再嘬两口酒,就忍不住唠叨。

他不住地传授经验,叮嘱儿子——

“不要太浮躁,踏踏实实地干。”

“大队长和赵柯的话,你多听着点儿,你不要觉得赵柯年纪小就放不下面子,她有本事,你跟她多听多学,有好处。”

“有啥事儿都跟我商量……”

许诚以前还能装得住,最近要竞选副大队长,膨胀了,越来越不耐烦亲爹的说教,“爹,我都多大了,我知道该咋干。”

“你别不耐烦……”

“我不是不耐烦。”许诚嗤之以鼻,“要不是大队长在背后撑腰,她赵柯一个姑娘成天耍耍嘴皮子,能在大队立足吗?别看她说得好听,你看着吧,就是拿大队当跳板呢,早晚得借着名气嫁到城里去。”

“啥嫁不嫁的,这些话,你少出去乱说。”

“女人就该在家当个贤妻良母,伺候好男人,在外面出风头,不检点。”

“啪!”

许副队长一拍桌子,喝斥:“你还没完了!嘴巴干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