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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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柯再说别的,他能点头摇头,就绝对不说话。
完全是惜字如金。
傅杭并没有关注其他的女青年,不远不近地站在赵柯身后。
双山公社的青年们接连动起来,其他公社和职工单位的青年们也缓缓散开。
赵村儿大队的人受赵柯影响颇深,脑子里想得都是添人进口,没有人将目光放在本公社内,自个儿公社的人都熟了,啥时候都能看,外面公社的人还都是新鲜资源。
赵村儿大队其他知青都是抱着跟其他地区知青交流的心情过来,没有太多负担,有赵柯打头,刘兴学和邓海信就瞄准几个别的公社的知青,主动过去邀请。
刘兴学和邓海信还帮庄兰和苏丽梅物色了两个不错的男知青,招呼到俩人儿对面儿。
庄兰……还怪感谢他们的。
只有赵芸芸,坐在离赵柯旁边儿,就紧盯陈三儿。
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完全暴露。
这次出来之前,李荷花对赵芸芸耳提面命过,不准她跟陈三儿接触,就差要跟过来了。
但山高皇帝远,赵芸芸给陈三儿使眼色,让他坐过来,一副他敢找别的女青年就要给他好看的模样。
喜欢到底是会让人变得勇敢还是胆怯,在两个人年轻人身上都有体现,赵芸芸有一往无前的勇,而陈三儿比赵芸芸更在乎她的名声。
勇敢也需要回应,退缩是对诚挚感情的不尊重。
陈三儿最终迈开步子,光明正大地坐在赵芸芸面前,认真地自我介绍:“我叫陈三儿,我以前有些混账,最近因为一个叫赵芸芸的女同志,想要努力变成一个可靠的男青年,现在是农机站的一名拖拉机手,我……”
赵芸芸急不可耐地答应:“我乐意跟你处对象!”
陈三儿停住几秒,还是控制不住露出一个显得十分憨傻的笑。
赵芸芸开始掰着手指提众多要求:“对象距离娶到我还早,你得得到我家的认可,我爹和我妈中意稳重上进的青年,你得好好表现,以后你得努力赚钱养家,不能藏私房钱,你不能对我撒谎,不能对我发脾气,家里所有的活儿你都得干……”
陈三儿全都答应。
赵芸芸说到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了,才止住,凶巴巴地威胁:“做不到,你就惨喽……”
紧接着,赵芸芸又眼神游移,不好意思地说:“你做到,我也会疼你的。”
她是第一个说“疼”他的人,陈三儿许久才吐出一声“好”。
以前赵芸芸是想嫁进城里过好日子的。
好多人也都想进城当工人,这是农村的普遍心态,农村人都认为城里人风吹不着雨打不着,抱着铁饭碗,吃公家饭,哪哪儿都好。
当下,其实不少农村来的青年都想借着这个机会认识城里的职工。
例如严美丽,她今天仔细打扮过,自认为模样在乡下的女青年们中很出色,眼见着赵芸芸真没出息地和陈三儿这个二流子混在一起,眼神带着隐隐的不屑。
她是想嫁给城里人的。
严美丽转向县城的职工们,寻摸起来。
事实上,职工单位之间有联谊活动,如果没有赵柯冒出来搅局,职工们几乎没可能和农民们一起相亲,大多数职工,当然希望组建双职工家庭,这很现实很正常。
开始的试探性接触,都是公社和公社之间,职工和职工之间,农民和职工们并没有交叉。
县城的职工对农村的青年们根本没有多少关注,也就赵柯、傅杭这样明显比较出众的知识青年,比较引人注目。
没有男职工如同严美丽预期的那样,对她另眼相看。
而有别的公社的普通男青年过来,严美丽就算表现得不太明显,也能教敏锐的人察觉到她的挑剔和敷衍,慢慢的,她这边就没人主动过来了。
连春妮儿对面都有人,严美丽却对着一个空座位,她又感觉难堪了。
相比较的是,赵柯那边儿热闹非凡。
赵柯和梁辉进行了一段儿完全没有营养的对话之后,打样儿的带头作用做完,梁辉就匆匆退开。
他一走,就有一个眼神有些忧郁的男知青补上。
傅杭刚踏出去的脚步不得不止住。
赵柯面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同志你好。”
男知青声音沉闷,郁郁寡欢,“赵同志,你好,我是富山公社的下乡知青,吕岩林,我读过你的文章,你说敬热烈的青春,可我们听从号召下乡,似乎毫无建设,反倒迷茫又挣扎,热烈的青春真的属于每一个人吗?为什么我觉得平庸的我,没有青春?”
赵柯:“……”
不是相亲吗?
为什么是这么走心的开场白?
赵柯,一个正当年华的漂亮女青年。
正当年华!
漂亮!
女青年!
这几个词放在一起,没有魅力吗?
赵柯很想问:我是你迷茫中的明灯吗?
此情此景,大家都在接触异性,解决个人问题,她这里这种画风,让她很突兀啊。
难道要谈起心了?
赵柯一瞬间的心理活动没边没际,表面上却很正经,温和地询问他的来源地以及下乡后的日常生活。
吕岩林的下乡生活,其实跟原本双山公社的知青们差不多,北方的下乡生活,因为漫长的冬天,环境很恶劣;很多地方要从无到有的开荒,全都靠双手,劳动极其辛苦;背井离乡、习俗不同,精神上的折磨也无处释放。
每个人的身体素质、性格、抗压能力等不同,环境带来的压力自然也天差地别。
吕岩林下乡的几年,过得很煎熬。
此刻他望着赵柯,眼里有翻滚的复杂情绪,困惑、疲惫、痛苦、压抑、想要逃离……似乎快要压垮了这个不高大不健壮的年轻知青,他在迫切地寻找一个出口,寻找内心的救赎。
赵柯很会作动员工作,可面对一个几乎临近崩溃边缘的知青,那些为了发展建设的话,显得虚无缥缈,不够落地。
“你是觉得你现在的一些想法,可耻吗?”
吕岩林肩膀微微颤抖。
赵柯问他:“你有怠工吗?”
吕岩林愧疚道:“我太累了,会爬不起来……”
赵柯点头,“那就是尽力了。”
吕岩林一滞,抬头茫然地看着她。
赵柯继续问:“你有偷过集体的一针一线吗?”
吕岩林立即否认:“当然没有。”
赵柯又问:“你有破坏过团结吗?”
吕岩林再次摇头。
赵柯道:“所有建设者都希望为之奉献的祖国繁荣富强,希望大家都能活得富足轻松愉悦,希望未来是光明而广阔的,这是高尚的、无私的。”
“一棵树可以是栋梁,可以作柴烧,哪怕就是立在那儿,它也不是平庸无用的,你做得再少,你尽力而为了,努力,不强求,我们这片土地,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人,就感谢你的热忱和善良,吕知青,你是光荣的。”
吕岩林红了眼眶,嘴唇哆嗦。
他们对话期间,有越来越多的知青停驻在周围。
赵柯的话,他们听来,不止是对吕岩林一个人,也是对他们给予肯定。
众人都有些触动。
吕岩林说不出话,便有其他知青催促他让一让,又有新的人坐在赵柯对面。
大家不知道怎么想的,全都跑偏,将好好一个相亲交流搞得像是什么见面会,都有问题问赵柯,还有人拿着本子和笔记录。
有些夸张了。
赵柯抬头看了一圈儿。
应该是崇拜吧,就像那些从各地寄过来的信一样。
她没特别崇拜过什么人,但总觉得不应该辜负不应该玩笑。
赵柯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相亲大会见她一面意味着什么,但赵柯想,可能在意她“真实”的模样,如果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他们大概会很欣慰。
那就满足他们吧。
谈心就谈心,对她来说也没什么难的。
最初的戏谑之后,就只剩下认真,赵柯对每一个提问都仔细思考,耐心地回答。
路通往哪个方向,靠的是自己,赵柯左右不了,也没法儿指引,她只是尽可能地以一个积极的情绪开解他们。
而有的男知青太激动,双手握着赵柯的手不放,使劲儿地上下晃,“谢谢!谢谢你赵同志!”
对方没什么旖旎的心思,赵柯也没抽手。
如果能借由手的接触,传递给他些力量,大大方方的,又有什么关系。
傅杭难得的没有吃醋,反而有些感同身受。
他们大概也会在某一刻像他一样,觉得认识过赵柯,真的很好……
激动的男同志平复情绪,起身,又换其他人。
直到一个女知青坐到赵柯对面。
赵柯有片刻的失语,“……”
相亲呢,女同志有点儿过分时髦了吧?
其他人也惊讶,发出窸窸窣窣的议论。
女知青无视目光,按照先前男知青们的流程介绍完自己,然后翻开笔记本,期待地问:“赵同志,能给我一句寄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