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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姝则是不晓得自个儿有多少钱,兴冲冲地跑回屋里。

然而她翻出钱匣,打开一看,空荡荡的,一个子儿都没有。

陆姝不敢相信眼睛,翻转过钱匣使劲儿空了空,悲愤:“我钱呢?!”

“我钱呢——”

怒吼声惊得檐下瓦雀呼啦啦地振翅飞走。

前后院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三院,施晚意挑眉,捏起一颗拿陆姝钱买的蜜饯儿,“啧啧,后知后觉。”

前院,陆一钊听到动静,赶到二院,“阿姐,怎么了?”

陆姝气愤,“我钱没了!”

陆一钊:“……”

夫人昨天说要拿阿姐的钱换席面,今天就取走了?

真是……麻利。

陆姝展示空空如也的钱匣,“阿弟,你看,你看呀~”

陆一钊张张嘴,好一会儿憋出一句:“会不会放在别处?”

总不至于连个铜板都没留下吧……

陆姝只知道这一个钱匣,可万一婢女重新放置了呢?

她赶紧叫婢女进来,问:“我的钱放在别处了吗?”

“姝姐儿忘了吗?您的钱都花完了。”婢女极坦然,“再等个十日,下个月月钱发下来,便又有了。”

“不可能。”

陆姝不相信她全花光了,追问:“我花去哪儿了?你说清楚。”

婢女一副惊讶之色,“您花哪儿了,您自个儿不知道吗?”

陆姝语塞,极力回想,“我前两天去街上玩儿……”

婢女点头,“是,花了五两。”

“有五两?!”陆姝掰着手指数,“糖炒栗子,糖葫芦,烧饼,风车……怎么可能五两?”

婢女极肯定,“就是五两。”

这个几钱,那个几钱,加起来绝对不可能五两。

陆姝扭头,想让陆一钊帮她说话。

陆一钊硬着头皮道:“阿姐,这才五两,你钱匣空了。”

陆姝一下子反应过来,气势汹汹地问:“对,这才五两,春节我得了上百两的压岁钱,还有以前存下的,我分明记得我的钱匣里有半匣钱,怎么都没了?”

婢女镇定自若地说:“您今儿想吃这个,明儿想吃那个,时不时又想买几样儿东西,婢子要给膳房钱,差人出去办事也得给跑腿钱……一来二去便花尽了。”

“膳房做些吃食,我差人买东西,还得使钱?”

婢女端正站着。

东院自然不用,可后宅里油滑的下人看人下菜碟,不给些好处便推三阻四是常有的事情。

陆姝什么都不了解,无法分辨她的说辞,便跟陆一钊确认,“阿弟也要使钱吗?”

陆一钊道:“我……没差遣过。”

府里的份例够他用,东院的膳食简单但不简陋,给什么他就吃什么,确实没差遣过其他人。

但他心里有数,就算没有夫人拿走阿姐钱这一码,主子吩咐下人,下人该是照办不误,跟主子明目张胆地要钱才干活,绝对要重罚。

偏偏阿姐没心没肺的……

而陆姝也不傻,下人有月钱,凭什么她要再给差遣钱,既然她跟这婢女掰扯不轻,当即抱着钱匣,去三院找亲娘说理。

此时陆一钊琢磨出味儿,夫人应是要教导阿姐,便没有跟着。

只是现下不能暂借阿姐的钱用,他那些钱不知够不够……

另一头,陆姝直愣愣地冲进施晚意的屋子里,一进来便诘问:“你吩咐下人做事,也得使钱吗?”

宋婆子威严道:“姝姐儿,注意礼仪。”

陆姝抱着空钱匣,手指过于用力而泛白,咬紧嘴唇深呼吸,平复许久,带着气福身,硬邦邦道:“母亲,女儿有事请问。”

施晚意不紧不慢地捏起一颗蜜饯,“说吧。”

陆姝便叽里呱啦地说起来:“我今日要用钱,一看钱匣,钱全没了,问婢女,婢女说我花掉了,买东西不算,凭什么支使下人还得另给钱?那又何必给他们发月钱?”

施晚意慢条斯理地问:“下人做的好,给些赏钱,不应该吗?”

陆姝顿了片刻,反驳:“给赏钱是应该,可我根本不知道,婢女怎么能随意支配我的钱?”

“你为何不知道?”施晚意惊讶地极夸张,“天啊,你自己的钱,你不知道还有理了?”

陆姝气得跳脚,愤然道:“下人给我管钱,管好是她分内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一五一十全都清楚?她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我要她何用?”

“钱不归你管,下人是归你管得,你自个儿管不好,现在来质问我吗?”施晚意柳眉轻蹙,不赞同,“你好无理取闹。”

陆姝哑口,“……”

堵得要死。

施晚意看她这般,眼里笑意一闪而逝。

陆姝正上火,余光扫到宋婆子,灵光一闪,得意地回怼她:“明明是你管家,她们是你的陪嫁。她们不对,是你没管好。”

今日陆姝的表现真是教人意外极了,口齿伶俐,脑筋转得也不算慢。

施晚意莞尔,轻飘飘地说:“我不特意使钱差遣人,下人们也依照吩咐做事。”

陆姝心有不服。

施晚意赶在她开口之前,继续道:“不过这事儿,你说得没错,确实是管家不利,宋嬷嬷,这是你的失误,罚两个月的月钱。”

宋婆子一丝不苟道:“是,老奴知错。”

施晚意又道:“那两个婢女更是错上加错,就调离,我再重新给你派两个。”

“那我的钱呢?没了就没了吗?”陆姝举着空钱匣,急眼,“谁赔我钱?”

“我罚过我的人了,你钱没了,不关我事啊。”

施晚意端起蜜饯,安慰她,“可怜见的,吃点甜的,咽下眼前的苦,下一次守护好你的钱。”

陆姝抱着空钱匣瘪嘴,气得想哭。

好像有点儿欺负过了……

施晚意悄悄看一眼宋婆子,些微心虚。

宋婆子严肃道:“姝姐儿,老奴有错,您有任何疑问,老奴定然知无不言。”

好半晌,陆姝抽抽搭搭地问:“嬷嬷,怎么管好人?”

宋婆子道:“恩威并施,宽严并济。”

陆姝不懂,情绪累积,一个没控制住,“哇——”地粗声哭出来,“太难了……”

本来该是很可怜的画面,可她一哭,极滑稽。

施晚意想了许多悲伤的事儿,才抿住嘴角,没有笑出来。

好一会儿,她勉强控制住,温柔地问:“姝姐儿,你要用钱,为何不跟母亲说?母亲拿给你。”

陆姝瞬间止住哭,脸上还挂着泪,不相信她这么好,确认:“真的吗?”

施晚意点头,“当然。”

宋婆子侧头,狐疑地看着她。

施晚意眉眼越发温和,吐出话却如同魔鬼,“要多少钱,只管说,我都借给你,不过得打借条,双倍还我便好。”

人心险恶,母爱冰冷。

陆姝呆住,一下子张大嘴,哭得更大声,“啊呜——”

宋婆子一言难尽地看着施晚意,难得露出几分不赞同。

施晚意缩缩脖子,声音发虚,“那……是借还是不借嘛。”

陆姝再受不了,甩泪跑出去。

施晚意摸摸鼻子,冲宋婆子觍着脸笑。

宋婆子叹气。

两人皆以为陆姝放弃了,未曾想没多久,她拉着陆一钊又跑回来,站在施晚意面前,抽噎着卖掉陆一钊:“让阿弟签字据,阿弟还。”

陆一钊茫然。

施晚意和宋婆子沉默。

这孩子有时实在是……出人意料。

两大两小对视良久,施晚意道:“拿笔墨来。”

作者有话说:

二更可能会很晚,明天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