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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一变,“也是半月前。”

所以寺门外香炉残留的香灰是半月前留下的,因为寺里的和尚身体不适,又因为寺里的香火不好,也就没人经常去打扫那处。

此事肯定有蹊跷,楚含棠想带住持去找池尧瑶,“不瞒住持说,我们一行人中,恰好有人会医术。”

“或许……”

话还没说完,住持便道:“寻常会医术的人诊治不出来,老衲也略懂医术。”

怎么听着跟巫术有点儿像?楚含棠不敢妄断,“那寺里的师父是哪里不舒服呢?”

“会突然发狂,伤人。”

正因如此,住持才不敢离开寺庙半步,不然没人照顾他们。

虽然还有一个小和尚也没事,但年纪还小,也不能承担起照顾寺里所有人的职责,也不能独自一人上路前往京城找神医。

其他和尚只要白日上午是短暂清醒的,一到其他时间便不受控制了,实在是离不得人照顾。

楚含棠收下了住持递过来的信。

信到了池尧瑶手上,楚含棠把住持说过的话简略地说了说。

池尧瑶刚起床不久,脑子转得还有些慢,听完后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崇善寺的师父有时会发狂、伤人?”

她趴在桌子上,转着茶杯,“嗯,我怀疑此事跟巫术有关。”

谢似淮靠在墙上,又在擦那一把匕首和小刀。

楚含棠想问他刚刚去哪儿了,又认为没必要,于是乖乖地坐着,转桌面上的茶杯。

柳之裴有些忌惮巫术,听见巫术两个字就浑身不自在。

白渊看着住持给他们的信,眼神凝重,若寺庙里的和尚都是被种下了巫术,那么导致他们被种下巫术的应该就是香炉里的香烛了。

香烛还是朝廷下发的。

池尧瑶站起来,想去看看那些和尚,白渊和柳之裴陪她去。

楚含棠也想跟着去的,可是又忍住了,在谢似淮面前还是保持跟池尧瑶的距离吧。

素心、孔常都是跟着自家主子,主子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

房间里又剩下楚含棠、谢似淮了,她掏出昨晚收着的大馒头,掰成两半,分了一大半给他,“你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

谢似淮把匕首和小刀放回腰间,将楚含棠递过来的馒头推了回去,“不饿。”

她便自己啃起了馒头。

池尧瑶他们去了半个时辰才回来,面色比去之前还要沉重。

楚含棠猜想他们这是彻底地确认此事与巫术有关了。

小和尚是跟着他们回来的,知道他们今日就要离开崇善寺,前往京城了,住持让他准备了一顿饭菜。

这顿饭菜算是为他们践行,也算是感谢他们帮忙送信。

用过住持让小和尚特地给他们准备的饭菜,他们收拾好行囊离开寺庙,在经过昨日见到的巨大香炉时,谢似淮停了下来。

楚含棠发现他没跟上,往回退了几步,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谢似淮会巫术的事目前只有她知道,其他人都不知情。

他又想伸手碰那些香灰,楚含棠抓住谢似淮的手腕,用木块挑了些香灰到帕子上,再递给他,“以后不要随便用手抓东西。”

“好。”

只见他低头闻了闻香灰,“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

楚含棠立马问:“哪里?”

谢似淮指腹缓缓地摩挲着装了香灰的帕子,眼眸含着些古怪的笑,“我小时候,在一个祭礼上闻到过这种味道。”

小时候?她也算佩服他的记忆力,小时候闻过的味道还记得那么清楚,脑子果然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除此之外呢?”

他抖落帕子上的香灰,把帕子塞进腰封里,“没了。”

离开了崇善寺,他们一路向北。

担心走官道容易被人发现,走的是偏僻山道,地形崎岖难行,一般人不会走,但驾车的白渊和孔常都是老手,对此游刃有余。

只是车轱辘压过石头不免会产生颠簸,比平地更严重。

楚含棠坐在马车里,好像得了小儿多动症一样。

反正就是坐不住,不是掀开车窗帘看外面的风景,就是掀开车门帘看还有多久才能离开这种山道。

柳之裴一直都是坐在白渊所驾那辆马车的,跟白渊并坐在外面,守着待在里面的池尧瑶。

他不用驾车,偶尔回头见楚含棠从马车里伸出脑袋,感觉好笑。

“楚公子,你在看什么呢?闲得无聊想找我聊天?”柳之裴嘴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风流十足的模样,很是……欠揍。

楚含棠脱口而出,“我要找也是找池姐姐,才不找你呢。”

他“呵”了一声。

她很想揉颠麻的屁股,忍住了,实话实说,“我在想还要多久才能离开此处。”

孔常驾着车,抽空回答,“可能得一炷香的时间。”

居然还要半个小时才能离开这条山道,她放下门帘,坐回去,屁股很麻,感觉要被颠扁了。

在这种情况下,谢似淮还能闭目养神,楚含棠感到有点儿新奇。

她小心地挪动屁股,抬手到他面前晃了晃,却被抓住了手。

然后,十指再次紧扣。

谢似淮的腰往下弯,头靠了过来,枕在楚含棠的肩膀,发顶擦着她的侧脸,动作流畅不已,“你这是想牵我的手么,给你牵。”

少年是闭着眼睛说出这句话的。

楚含棠脸色涨红,支支吾吾,谁想牵他的手了,只是想试试他是不是真的睡着而已。

也罢,不跟他计较。

她垂眼看向谢似淮牵过来的手,指甲缝的抠伤愈合得很快。

楚含棠无意识地用手指点了点他拇指上的小伤,还是第一次跟异性靠得那么近,可能是他长得太过于漂亮,令人毫无排斥之心。

马车忽然地剧烈一颠。

不等询问发生了何事,“砰”一声,马车似乎撞到了巨石。

由于惯性,楚含棠朝一侧磕去,额头快撞上木板的时候,一只手包住她的脑袋,往回拉。

谢似淮抓住楚含棠,足尖踩了一下马车,两人直冲车顶而出。

两辆马车的轮子几乎是同时散开的,应该是有人提前动了手脚,散架了的木板和轮子滚向悬崖下面。

幸好坐在马车里的人全部会武功,反应也迅速,在此之前,他们纷纷出来了。

楚含棠看着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吓了一大跳。

根本就是跟阎王爷擦肩而过。

谢似淮眼皮一撩,很是淡定地看着那些凭空出现的人。

为首的人身披一件黑色衣袍,戴着外袍自带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半张脸,鹰钩鼻,厚嘴唇,皮肤皱纹很多。

风吹开了她的帽子,露出完整的一张脸,正是多年前的老嬷。

老嬷看见谢似淮的第一眼就笃定他是邢女的孩子,这么多年了,竟然真的还活着。

谢似淮也远远地看着她,突然露出个笑容,眼睛和唇角微微弯起,似少年般的天真无邪,却偏偏又能令人看了胆寒不已。

确认过后,老嬷命令皇帝派给她的人开始行动。

这一次的人比在肃州的更多,白渊将池尧瑶紧紧地护在身后。

一声令下,所有人冲向站在悬崖边上的他们。

他们不约而同地拔剑,孔常也扔了一把剑给楚含棠。

她也快速地拔出长剑,即使自己的武功在他们之中是最低的,也不能拖主角团的后腿。

原本白渊是护着池尧瑶在身后的,但打起来便移动了位置。

池尧瑶也不是什么娇弱的女子,使剑也使得出神入化,而小匣子就藏在她身上。

站在远处的老嬷冷不丁地拿出一根笛子,笛声响起的瞬间,楚含棠发现谢似淮的脚步似乎踉跄了一下。

她赶紧上前扶住他。

老嬷见了,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笛声越吹越急促。

谢似淮笑了一声,用手中的匕首直接往腕间一划,等血流出来,随后他便站直了。

楚含棠立刻用手捂住他流血的伤口,“你疯了!”

谢似淮身形一动,似乎往她身上撒了一些香粉,“你别乱跑,在这里等我回来,答应我,好么?”

“好。”楚含棠知道他有事要去做,只能暂时先松开他,“你要小心点儿。”

得到她的承诺,他朝老嬷去了。

在谢似淮离开之后,有人曾想靠近楚含棠,可一靠近便晕倒了。

谢似淮一眨眼就到了老嬷的面前,笑着举起匕首,再狠狠地插进了她的身体,“真是好久不见呢。”

老嬷没能反应过来,“你……”

匕首拔了出来,她吐了一大口血,他又重新把匕首插了进去。

“你什么你,我小时候就跟嬷嬷你说过了,我不喜欢听到笛声,听到就想杀人的,你非要吹,那我只好杀你了。”

言罢,他笑了笑。

“你以为你能控制我?你活了这么多年,巫术造诣还不如我呢。”

谢似淮杀人诛心。

“想知道为何么,因为,你天赋本就不如我,无论如何努力,无论如何与他人联手,也终究无法超越,哪怕我才十九岁。”

他熟练地将她的心挖了出来,转手扔进了悬崖。

“尧瑶!”

“楚公子!”

“小姐!”

“池姑娘!”

几道声音交叠着响起。

谢似淮握着匕首的手一顿,血水从指缝里滴落,转身看过去。

只见池尧瑶被人一掌打落悬崖,楚含棠不再站在原地等他,直接冲向她,紧紧地拉住她的手,砸到了悬崖边上,“池姐姐!”

可池尧瑶坠在了悬崖半空,不断地往下沉,不过是瞬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