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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谢似淮还并不在意她。

在丰城客栈听到楚含棠夜间说梦话说到“攻略任务”四字,第二日,他也只是以为有什么古怪之处,随意地多问一句罢了。

后面见并无异常,便没再管了。

久而久之,甚至遗忘了。

可近日却是突然想了起来,今日还想起楚含棠是如何解释的,好像是冥冥之中安排好了,将他从虚幻的美好中强行拉出来。

谢似淮将纸团收起,回想着。

她面不改色地解释攻略任务只是一个游戏,自己家乡里的孩子会经常跟人结伴玩。

而她许是想念以前,就梦到了。

还说……

她们玩的攻略任务是好感度,就是去攻略一个人,然后获取对方的好感,到达一百便视为成功了。

世上多的是稀奇古怪的游戏。

谢似淮从小便没玩过什么游戏,也不知会有什么游戏,尽管听了后存疑,但也没对一个游戏盘根问底。

如今看来,楚含棠说的游戏会不会就是必须得接近池尧瑶?

游戏、游戏。

顾名思义,只是一场游戏。

倘若到了游戏结束的那一刻呢。

毫无疑问的,游戏结束时便代表着所有事情皆尘埃落定,彻底结束了,然后,让楚含棠来“参加”这个游戏的那个东西会带走她吧。

谢似淮心慌乱了一拍。

楚含棠明明、明明答应过他,她会永远留在他身边的。

难不成,她也要骗他?

她真的会么……

谢似淮是相信了楚含棠是喜欢自己的,可这喜欢能抵得过离开这个“攻略任务”的游戏的诱惑么?

楚含棠肯定是想离开才会这么重视“攻略任务”的。

还记得来京城的一路上,她几番舍命救池尧瑶。

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攻略任务”,他们或许对楚含棠来说不过只是一场游戏罢了。

他也是这一场游戏中的一员。

侥幸地获得了她的喜欢。

而这喜欢则是水中月、镜中花,虚雾一片,恐怕会随着“攻略任务”游戏的结束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似淮情不自禁地抠起指缝。

刚才与楚含棠亲热产生的情潮转瞬间化成铺天盖地的冷意。

现在呢,这个“攻略任务”的游戏究竟走到哪里了?

池尧瑶对楚含棠的好感度又究竟到达了哪里?

谢似淮此刻犹坠入河中,如不会凫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这一根稻草却渐渐断了。

随后,坠入河底。

他甚至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杀孽太重,所以那些他从不敬畏过的神佛才要这般对他,先得到,再失去。

血珠从谢似淮指缝中渗出来,将指尖染红了。

楚含棠、楚含棠、楚含棠。

她不可以这样对他。

谢似淮有多么不安与惶恐,抠指缝的力度就有多大。

不到一会儿,修长分明的手指便全是血渍了,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拉过了谢似淮。

他回过神来,看过去。

楚含棠刚从马上下来不久,原来应该是直接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可她没有。

经过谢似淮身边,楚含棠见到他不知为何又被抠得血烂的手指,也顾不上会不会被人看见自己拉住一名“侍女”的手了。

她还将谢似淮拉到远离席位的一棵大树底下。

池尧瑶和白渊始料未及,只能看到楚含棠忽然就把谢似淮拉走了,想问他们都没来得及问。

幸好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世家子弟等人狩猎了多少,没人往他们这边看。

池尧瑶松了一口气。

即使有个别人留意到楚含棠将谢似淮拉走,也只会觉得这个郡马胆子很大,当着郡主的面就跟侍女拉拉扯扯,认为是风流之事而已。

白渊很好奇楚含棠为何拉走谢似淮,忍不住看了眼那一棵大树。

但他什么也没能看到。

因为楚含棠和谢似淮站到了大树背面,白渊乃至坐在席位上的所有人看过去,也只能看到一棵树。

按理说,不该如此的。

在狩猎时,谢似淮不是一直陪在楚含棠身边么?

他们若想说什么,可以在那个时候说,用不着回来,再到距离席位不远处的大树底下说,毕竟那样有可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白渊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池尧瑶虽然也讶异,却不如他表现得这般明显,也不往那一棵树看,而是分神观察席上的其他人。

以此确认他们真的没有发觉楚含棠拉着谢似淮暂时离席一事。

大树底下,楚含棠将谢似淮的手抬起来,再看着他。

她看着满是血渍的手,今日的好心情彻底没了。

楚含棠压低声音问:“为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这样的么?慢着,你刚刚是不是看到或想到什么,所以才会如此?”

谢似淮看也不看一眼自己的手,只凝视着她。

两人对视片刻,谢似淮在楚含棠眼底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在她眼底的倒影里,他的表情如常,毫无变化,乍一看那微弯的唇角,还会以为他在笑。

而在谢似淮的眼底倒影里,楚含棠的表情显然是不高兴的。

等了半晌,她见他还不说话,心倏然咯噔地响。

到底是怎么了?

他们才分开一会儿而已。

楚含棠脸上的不高兴全化成担忧,小声道:“你到底怎么了?”

谢似淮好像才听到她说话。

他眨了一下眼,弯唇道:“我以前也跟你说了,我习惯思考问题的时候,抠指甲缝的。”

楚含棠知道。

这是个不好的习惯,她之前也开口让他戒掉了。

“不是让你戒掉了么?”

谢似淮漫不经心地用帕子将表面的血擦掉,“习惯为何叫习惯,那是很难戒掉的,也有可能戒不掉,就像我习惯了你的存在。”

楚含棠愣住。

话虽如此,但抠指甲缝的这个习惯真的很不好。

她接过谢似淮手中还有些湿润的帕子,很轻很轻地给他擦。

谢似淮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安静几秒,楚含棠又道:“算了,以后想抠指甲缝的时候,你就牵住我的手,这样你就抠不了了。”

他垂了垂眼,并不说话。

她当谢似淮同意了。

楚含棠将他指甲缝的血都擦干净,抬起头,“那你能告诉我,你刚才在思考什么问题么?”

谢似淮薄唇微动,“忘了。”

楚含棠:“……”

怎么可能忘了,肯定是不想说。

也罢,逼他也没用。

于是她道:“好吧,这次就当你忘了,但是以后再让我看见一次,我一定一定会生气的!”

也不知是哪一个词令谢似淮愉悦了,他笑着应道,“好。”

楚含棠从大树底下探头出去看席位,没人往这儿看。

她刚想说她先出去,他等等再出去,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先出去,我过一会儿再回到位置上。”

谢似淮眼眸微转,答应了。

来回折腾了有一刻钟,楚含棠才回到池尧瑶身边坐下。

池尧瑶看着她,欲言又止。

楚含棠知道她想问什么,“我有些急事想问问谢似淮,在这里不方便,怕叫人听了去。”

白渊也留心地听着楚含棠说话。

听到急事二字,他转头看了谢似淮一眼,想问问是什么急事。

但终究没开口。

既然楚含棠说了在此处说不方便,所以离了席位去大树底下说的,怕叫人听了去。

可能不仅怕附近的陌生人听到,他和池尧瑶也许也不太方便听。

白渊按捺住了好奇心。

池尧瑶见他们看起来没什么事,也不多问,将摆在自己面前的精致糕点推过去,“你一定是饿了,先吃点儿垫垫肚子。”

一提到吃的,楚含棠的肚子就叽里咕噜地叫了一声。

她也不客气,拿起一块就塞进嘴里,满口生香。

楚含棠想让谢似淮也吃一点儿。

但他说不饿,她只好自己吃了,内心却在思忖着谢似淮抠指甲缝时会在想些什么。

应该是有关她的。

刘秀安恰好出声打断了楚含棠的沉思,说是让他们可以先到帐篷里休息,等到晚上再出来一同用饭。

这样的安排很贴心。

女眷在外时时刻刻要保持着端庄之姿,坐在席位上久了会难受。

而那些世家子弟与王爷狩猎也是要花费体力的,还会出一身汗,回到帐篷里可以换新衣裳,也可以假寐片刻,晚上便能恢复了。

楚含棠知道可以回帐篷休息,高兴得差点儿窜起来。

只不过她和池尧瑶是同住一个大帐篷的,谢似淮与白渊两人同住侍女用的小帐篷。

不管怎么说,在明面上,他们一个是郡主,一个是郡马,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要住一块的。

楚含棠确实有些乏了,想在今夜来临之前休息一下。

池尧瑶倒是很精神,也没有丝毫的困意,见楚含棠去狩猎回来后便困乏了,让她好好地在帐篷里休息。

白渊则跟在池尧瑶身边,随她到皇家围场可以走的地方逛逛。

至于谢似淮,自然是留在帐篷里陪着楚含棠了。

他如今的身份是楚含棠的侍女,伺候郡马休息也实属正常。

话说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无论男女,睡觉时也会有人在旁守着伺候,方便喝水等。

楚含棠和谢似淮回了帐篷。

她一躺上卧榻就舒服到想立刻闭眼睡觉,没有忘记谢似淮还站在床边,看着他道:“你要是累了,也上来睡一会儿吧。”

没楚含棠的允许,其他人肯定是不能擅自闯进帐篷里。

有两个人可以。

一是皇帝,而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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