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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青梦想着,甩掉手上的水珠,匆匆忙忙走出去。

看清来的是谁,她整个人像被一二三点住的木头人,肉眼可见地僵在原地。

进来的有男有女,好几个,清一色穿着带logo的奢牌衣服,唯独其中一个男人穿得相当朴素,身上没有任何大牌的标志,但黎青梦知道,那是因为它们全部都是高级定制,独一无二的。

这个男人就是周滨白。

两人对视上,黎青梦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一丝毫不遮掩的诧异。

周滨白旁边的女人挽着他的手臂,同样惊讶地上下扫射黎青梦:“天呐梦梦,你真的在这里工作吗?他们说你在南苔我都不相信,更想不到你居然……”

一副不忍说下去,仿佛她在自甘堕落的痛心疾首。

说话的人是当时圈子里一起玩的,叫谷诗柳,外号石榴。黎青梦和她表面关系不错,但总能感觉到她很喜欢和自己暗自较劲。

只要自己穿过的衣服,隔两天她必然会买同一系列的他款。自己去到的餐厅或者展览,过不了几天一定会在朋友圈看到她也去打了卡。诸如此类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黎青梦就知道这不是巧合。

至于现在,连她差一点经手的男人,石榴也不吝于要接盘。

黎青梦不着痕迹地扯了下嘴角,脸上的表情尽力调整到波澜不惊。

“好久不见,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我们放春假啊……”石榴猛然收住话头,“也是,你没去留学,对这些不熟悉。”

其他人面露偷笑,周滨白这时才开口说:“最近国外不太平,我们就回国玩了。想找个地方旅游,听说这里最近有啤酒节,就来看看。”

黎青梦看向他:“那你们组团来美甲店是玩什么?”

“我们打听到你在这里,自然是作为朋友来光顾你生意了。”石榴插话道,“他们本来还怕你难为情不想来,但我觉得,人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怕什么难为情,给你点帮助不比什么都重要吗,对不对?”

黎青梦捏着掌心,竭力平静地问:“所以你要做指甲?”

石榴坐下前看了眼店里里的沙发,抽出纸巾擦了擦,才坐下道:“做指甲……那倒不用,我就卸个指甲吧。也不能让滨白他们等太久,毕竟大家都是陪我来的。”

黎青梦应了句好,转身去拿卸甲用的工具。

然而她一转身,却遇上拦路的周滨白。

“别拿了。”他跨出一步阻止她去拿的脚步,眼神飘向身后坐着的石榴,“不是说好就来看一下吗?”

石榴笑容僵住,半天才恢复语气道:“我给她带点业绩比不痛不痒的问候来得强吧?还是滨白你怜香惜玉的老毛病犯了呀,不舍得哦?”

周滨白语塞,其余几人皆是看好戏的眼神。包括店里的员工们。她们八卦地围观着一切,像在追更一出狗血电视剧。

黎青梦往旁边绕了一步绕开周滨白,言简意赅地解决了眼前的尴尬局面。

“卸甲很快。”

她从始自终保持着一种平静,因为她努力在心里暗示:如果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拼命的露怯只会让别人更加看不起。

替人美甲,在这帮人眼中确实不是一门体面的工作。在她从前的价值观体系里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事实上,服务别人并不等于就低人一等。况且美甲还是一门技术活。

所以她坦然地进行着手上的工作,摆出没什么大不了的姿态。

尽管,暗中指甲抵着手心已经嵌出了很深的凹痕。

周滨白表情复杂地退开一步,说我去抽烟,推门走到店外。另外两个男生跟着出去,店里只剩下女人们。

她们目睹着黎青梦取完工具坐下,美甲凳矮上沙发一节,她和石榴坐成一低一高的姿势。

石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慢悠悠伸出一只手。

“难为你能在这里住得下去,太委屈你了。听说……你之前去了趟京崎到处借钱,怎么不来找我们?甚至之前都没听你说过。”

黎青梦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地回答:“现在是工作时间,不太方便叙旧。”

“……你还真是爱一行干一行,现在很有服务精神嘛。”石榴眯眼笑,“行,那我们就聊点工作方面的。你指甲别给我修太短。”

“可以。”

“还有力道轻一点,我手比较敏感,和服侍别人的那种手不能相比的。”

黎青梦没再应声,抿紧唇将手霜涂上她的手,一根一根,仔细地揉干净。

玻璃窗外,抽烟的三个男人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动静。

其中一人问周滨白要火机,一边好笑地问:“修罗场啊周公子,现在心情如何?”

周滨白淡笑:“女人啊,就喜欢争这种无谓的面子。”

“里头那个,真不心疼?”

他不否认,只说:“有正宫要哄,惹毛了那位,接下来几天折腾死我。”

“可是你当初不是更喜欢黎青梦吗?”

“喜欢啊。这不惦念了几个月,又忍不住过来看看。”周滨白语气颇为遗憾,“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里,要让我妈知道我和她搞上,出国卡都得给我冻了。那怎么成。”

“光看得到吃不到又有什么意思?”

“现在有挡箭牌了,谁说私下吃不了?”周滨白觑着黎青梦弯下去的细瘦脖颈,“这副状况才好吃,轻松没负担。”

三人心照不宣地发笑。

周滨白又往里看了一眼,留在店内的两个女人正在角落里,掏出手机悄摸对准黎青梦卸指甲的背影。

他不太高兴地说:“你的人是不是在偷拍?”

“放心吧,她就是拍着玩,不会伤你的小心肝。”

周滨白给了个警告的眼神:“你是不是傻,视频流出去别人就都知道我们来这儿了,别那么高调。”

“我擦,原来你是怕偷吃被发现啊……行行行,我一会儿一定让她删。”

谈话间,街角有轰轰的引擎声传来。

周滨白不经意回头,发出巨大声响的男人已经急速开着电瓶过来。

昏黄的夕阳下,他没有戴头盔,背着光,一身军绿色的飞行服在风中鼓起。擦过周滨白身侧时,眼神像京崎的柳絮,轻飘飘飞过来,但落在身上又像是一把飞镖。

周滨白不喜欢这种迎面逼近的压迫感,下意识蹙眉。

然而男人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视线直接穿过他看进玻璃窗。

在看清窗内的景象时,他猛地摇动手柄,把车子停下来。

周滨白这才看清,原来他的后座在还载着一个人,只是因为开车的人气场太强了,以致于后座的人被忽略。

此时这个被忽略的人出声嘟囔:“阿树,这里面是在干嘛?拍宣传片?”

男人眼睛微眯,在察觉到石榴对镜头不动声色用手指指着黎青梦之后,火大道:“拍个屁的宣传片,这角度的宣传片卖黄网啊?”

周滨白惊愕地看着那个叫阿树的男人长腿一跨下了车,视线在店内店外一扫,蓦地向他们走来。

他身形竟比他们三个都要高出一点点,周滨白被迫微微仰起头。

“喂,里面女的是不是和你们一起的?”

他非常不客气地施压询问。

周滨白打量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虽然和自己一样都没有任何logo,但一看就是地摊货。

他怂下来的姿态猛地硬挺几分,板着脸回:“对,有什么事吗?”

“现在,立刻,让她们把偷拍的删了然后道歉。”

男人轻描淡写地说着话,冷不丁伸手一弹,将周滨白指间夹着的烟嘣掉,烟灰顺着轨迹擦过价值不菲的卫衣面料,落在限量版球鞋面。

周滨白还来不及发怒,就听见他继续不咸不淡地说。

“不然,我不介意进去亲手砸女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