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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路小蝉却来到了他的面前,一手拎着江无潮,身后站着舒无隙,脚下的无痕剑身之中仿佛水波逐流,灵气非凡。

“你……你是……”

“我是谁?你这就不记得了?”路小蝉摸了摸下巴,“肇澜君你记性真差!”

“你是千秋殿的人!当日的接风宴,你就坐在莫千秋的身后!”

“阿哟,你总算想起来了?”

路小蝉眯着眼睛笑着,但是肇澜君却内心一阵怀疑。

区区一个少年,竟然有如此高深的修为,剑阵浑厚有力,变化极快防不胜防。

什么时候千秋殿的弟子,都这般厉害了?

就连他脚下的这柄剑……乍一眼看温和明润,但再多看一眼,就知道沉厚的灵气汇聚于一柄剑中,顺柔至极便是至刚。

“肇澜君,你师父澔伏都罪告天下了,你不回去负荆请罪,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一路走到黑吗?”

“这位仙君别误会!当日我引千秋殿主出重峦宫,也是遵从师命!后来事情败露,法宁师叔问我们师兄弟三人是愿意跟他走,还是留在西渊和我师父澔伏一起被天下讨伐……”

“所以你就选了跟你师父法宁走?”

“当时法宁对我和两位师兄说,他有澔伏不配成为西渊剑宗的证据!只要我们三个拿到了这证据,就能回西渊翻盘!”

“你师父都卸下剑宗之位,诚恳的很,自愿留在西渊镇守御邪钟。你那位法宁师叔所说的证据,应该就是淳宁君吧?”

“你知道了?是的,淳宁君亲眼目睹了澔伏入魔,还被他毁了容颜,也是澔伏耗尽上一任西渊剑宗最后精气的见证人。只是没想到师父心中邪魔已除,坦荡地将这些罪过都承认了,就算找回了淳宁君,也只是证明这些他承认的罪过……”

“对啊,又能如何?你那位法宁师叔也是真奇怪!如果他真的为了淳宁君好,就该送她去太凌阁!就算治不好她的脸,依昆吾的本事给她做个面具戴着以后能见人也成啊!”

“就是因为法宁师叔的举动不合常理,我们师兄弟三人想要闹清楚他到底在盘算什么,好将功折罪……于是假装继续跟随他……终于被我们探知法宁师叔他想要干什么了!”

“他想干什么?”路小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要将淳宁君送去太凌阁!”

“对啊,治病医脸,可不就是要找太凌阁?可是昆吾还在西渊为澔伏调理内丹……”

法宁就是要趁着昆吾不在,他对太凌阁另有所图!

“他是要拔了灵藤‘千里婵娟’啊!炼化成金丹,给淳宁君服用!”

这要是被昆吾听见了,可别一口血喷出来啊!

“江无潮又是怎么一回事?”路小蝉冷声问。

“江掌剑奉命追捕我等,但是我们事情还没有办完,法宁师叔又命我等除掉他!沉桀君继续跟着师叔,我和青洚君只能出手……但是你看,我们都没要江掌剑的性命!足见我二人是有意要放过他啊!”

路小蝉看了一眼江无潮。

确实,既然是青洚君和肇澜君一起出手,要江无潮的性命是不难的。但是江无潮虽然受伤昏厥,可性命犹在,足见这二人确实手下留情。

“无隙哥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青鸟传书,叫昆吾赶紧回太凌阁?”

“那是自然。青洚君与你去了不同的方向,他意欲何为?”舒无隙问。

“他自然是要追上师叔啊。”

“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辨别不清楚。”路小蝉歪着脑袋,打量着肇澜君,“我们不能轻易信你,也不能不信你。”

“师叔去接淳宁君了,如果你不信我的话,也可以赶去太凌阁,怎么样也会比师叔先到一步。”肇澜君看起来十分恳切。

路小蝉看了眼江无潮,对舒无隙说:“也罢,我们就回一趟太凌阁吧。正好江无潮也需要养伤。”

舒无隙点了点头。

路小蝉撤了剑阵,肇澜剑立刻飞了下来,接住了肇澜君。

“啊——”路小蝉示意肇澜君张嘴。

肇澜君虽然猜到了路小蝉要干什么,为了表明自己所言非虚,立刻张嘴,路小蝉扔了一颗小药丸进去。

“此乃‘裂丹丸’,服用之后若七日之内没有解药……”

“我的丹元会裂开?”肇澜君问。

路小蝉笑了:“是会裂开,所以你就要日日夜夜苦修,修补丹元中的裂隙。日日往复,只要你勤奋修行,修为是能保住的,就是在想要精进,没可能了。”

“没想到千秋殿竟然有这样的丹药?”肇澜君捂住自己的胸口说。

路小蝉乐了:“这可不是千秋殿的丹药,而是太凌阁的!”

“这是太凌阁哪位医修所炼?”

“离澈君啊!”

说完,路小蝉就带着舒无隙和江无潮赶往太凌阁。

舒无隙问:“昆吾什么时候给你的‘裂丹丸’?”

路小蝉叹了口气:“什么‘裂丹丸’啊!就是路边一文银子二十粒的糖丸!”

“所以裂不了丹?”

“废话!”

再度回到太凌阁,路小蝉还真的是百感交集。

他们落在了那个草庐门前,路小蝉拽了一下六角风铃,嚷了声:“本君回来了!娃娃们快来给你们师叔开门!”

就在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路小蝉探了探脑袋:“哪个小乖乖给我开的门?是青曜?还是子桥?”

但是却无一人应答。

路小蝉心绪一紧,下意识抓紧舒无隙的手。

“我们还是不要带江无潮进去的好。”

“嗯。”

太凌阁的虚空层叠一向是路小蝉最不喜欢的,他总是入了虚空就分不清楚方向,所以这第一步,他还真是不敢迈。

谁知道舒无隙直接伸手摘下了草庐屋檐下的六角风铃,倒转过来,递给了路小蝉。

“你看看。”

“诶?这是什么?”

原来在六角风铃的内部,刻着乾坤阵。

每次有访客前来,一旦拨弄了六角风铃,就等于重新置换了太凌阁内的虚空顺序。但是如果将这六角风铃随身携带,只要往里面看一看,就知道阵眼在何处,也就不会在虚空之中迷路了。

“无隙哥哥,你真聪明!”

“是昆吾太笨了。”

两人走了进去,曾经的太凌阁内灵气逼人,如今却死气沉沉。

且不说看不到一个太凌阁的弟子,寂静得让人心慌。

就连昆吾栽种的那些仙草都一一枯萎没了生气。

路小蝉的心跳的飞快,他握着舒无隙的手心都在冒汗。

“无隙哥哥……你有没有看见灵藤‘千里婵娟’?”

灵藤“千里婵娟”一直守护着长湮的肋骨,直到肋骨认了路小蝉为主人。

它是上古灵藤,传闻是太凌阁的创派祖师凌源真君亲手栽种,第一任泱苍君以灵气喂养,万余年来,沐浴着太凌阁的人杰地灵,说是“神物”也不为过。

“它已经枯萎了。”舒无隙的声音很沉。

路小蝉颤了一下。

“枯萎?‘千里婵娟’怎么可能枯萎?”

他们来晚了一步,法宁真君应该已经来过了。

路小蝉还是难以置信,舒无隙拉着他的手,低下身来,触摸上一片枯槁的藤木。

只是轻轻一碰而已,没有温度,也感觉不到灵气的流动,只听见了不断蔓延开来的碎裂声音,路小蝉赶紧将手收了回来,但它还是碎裂开了。

眼泪落了下来,在太凌阁的那段日子里,“千里婵娟”也曾陪着他。

他还记得自己爬上去,摘了好多好多“千里婵娟”的果子,青曜就在藤下求他赶紧下来。

“它是灵藤啊……怎么会枯萎呢?”路小蝉问。

舒无隙单膝俯身,手指沿着灵藤的根划了一道弧线,顿时,黑色的邪阵浮现了出来。

路小蝉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

“是魔都吸取精魂的邪阵。法宁真君应该就是用这邪阵将灵藤的精气都吸走了。只是要用这邪阵,就必须有献祭。”

“难道说……整个太凌阁的弟子都被……都被献祭了?”

所以他们才会找不到任何人!

路小蝉晃了神,大声呼喊起其他人的名字来。

“子桥——青曜——你们在不在?华熵!言洇!”

他的声音久久回荡起来,空旷得让他心寒。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灵藤干枯碎裂,化作尘埃落下。

舒无隙一把拽过了路小蝉,护在了怀里。

路小蝉的眼泪滑落,浸湿了舒无隙的衣襟。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张张或天真或正经八百的脸,他们唤他“小师叔”,追在他身后收回他那些用灵草编成的猫猫狗狗……

而灵藤就这样化作了尘土。

这时候,尘土之下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路小蝉十分警觉,他一侧目,发觉有许多道灵气勾勒出人形,正在往上爬。

“无隙哥哥,灵藤之下有人!”

他奔跑了过去。

舒无隙一道灵气推开了尘土,就看见一只手伸了出来,路小蝉发觉这人的灵气挺弱的,下面还有很多人把他往上撑。

路小蝉忽然明白了过来:“是青曜啊!”

他抓住青曜的小细胳膊,一下子将他拽了出来。

青曜趴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咳嗽,灰头土脸,看见路小蝉的瞬间,就一把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腿:“师叔——你怎么才回来啊!我们太凌阁都没了!”

接着,不断有太凌阁的弟子从下面爬出来,那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可路小蝉看了,却巴不得把他们每一个人都亲上一大口。

仿佛自己一夕之间经历了大悲大喜。

子桥摇晃着过来,推了青曜一把。

“你这没出息的!什么叫做太凌阁都没了?师叔不是来了吗?师父也在西渊啊!我们每一个都还活着!只要有一个人在,太凌阁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