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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的堕落都是从小赌怡情开始的!你俩现在这么小,不要走上歪路!”陈亮在他头上摸了摸,从桌子上翻出一个本子说,“你俩在这上面按个手印,就可以结案跟家长回家了,回去以后听父母的话,好好改正错误!”

小哥俩不知道为啥要在空白稿纸上按手印,不过还是听话地蘸着印泥按了一下,然后帮忙将本子放到地上,让二黑也在上面按了一个爪印。

陈亮将流程走完,对家长说:“他们年纪比较小,这次我们就不对外说他们赌棋的事了,以免让不明就里的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这对两个孩子本身也没什么好处。咱们对外统一口径,只说是因为他们在家属院摆小摊,妨碍环境治理,才被带来保卫处教育的。”

人家已经想得这么周到了,项小羽还能说啥,只能再次跟人家道歉,并表示感谢。

“他俩以前经常跟门口的大人下棋,我们也没当回事,这次还多亏了保卫处的同志及时发现了他们的问题。否则继续这样下去,还不知会让他们惹出什么乱子。”项小羽与两位同志握手道谢,而后便带着两人一犬离开了保卫处。

*

妈妈从进门到出门,一句话也没跟他们说过。双胞胎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寻找话题,企图跟妈妈搭讪。

“妈妈,今天的事能不告诉我爸爸嘛?”延安跑上去抓住妈妈的手臂问。

要是被爸爸知道他们被抓走了,他俩肯定得被打屁股。

项小羽闷头往前走,不想搭理他。

“妈妈,怎么只有你来接我们呀?爷爷奶奶呢?”延安继续没话找话。

项小羽横他一眼,忍了半天还是没能保住慈母人设,嘲讽道:“你俩是什么大人物啊?出狱还得全家人来接?”

在妈妈面前,延安就没有那么多兄弟爱了,叭叭地跟妈妈嘀咕:“那些叔叔抓的是我哥哥,我跟二黑是进去陪他的!”

“他犯了错,你不及时提醒和制止,你觉得你就没错了?”

延安缩回脖子,不敢吱声了。

“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去保卫部门捞人呢,没想到第一次就是捞自己上幼儿园的儿子!你俩可真是有出息了!”没有了人设桎梏,项小羽简直火力全开,“这件事如果被你们幼儿园的小朋友知道了,肯定得笑话你们!”

“为啥笑话我们?”

项小羽斜睨大儿子一眼,“你说为啥?小小年纪就学会赌博了,赌博属于违法犯罪!你看幼儿园里哪个小朋友违法犯罪过?”

吉安愣愣地说:“我没犯罪!”

“你跟人家下棋的时候有彩头吧?有金钱往来吧?那就是在下彩棋,彩棋就是赌博的一种!赌博就是犯罪!”项小羽故意吓唬他,“这要是再往前十年,都可以把你抓起来关上几年了!到时候你就自己去小黑屋里住,见不到爸爸妈妈和弟弟,只能跟着一帮犯人一起过日子!”

吉安还没怎么样,延安反而被唬住了,“哇”地一声就在马路上哭了。

“呜呜呜,妈妈你别让那些叔叔抓我哥哥啦!他以后不去下棋啦!”延安的大嗓门恨不得响彻整条街。

项小羽被他哭得黑了脸:“谁说不许他下棋啦?下棋本身一点错也没有,但是下彩棋不行!爸爸妈妈花那么多精力培养你们,不是为了去小黑屋给你们送饭的!”

三毛钱其实并不是小钱。

普通的五岁小孩,别说三毛钱了,连一毛钱都未必掏得出来。

她在农村长到了十几岁,兜里才能攒下三五毛的零花钱。

这三毛钱还是如今很多大学生一天的伙食钱。

结果这小子好大的口气,跟人家下一盘棋,就敢赌三毛钱!

小宋哥说得对,越是聪明的孩子越得严加管教,立好规矩,明确界限,否则一个不留神,就会拐到歧路上去。

……

双胞胎是抹着眼泪进家门的,宋成钧这会儿也已经回来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看孙子们的可怜样,他其实已经不太想批评他们了,这明显就是在外面挨过训的。

小男孩下彩棋这点事,在他这个上过战场见过牺牲的老头子心里,真是屁大点事都不算。

他小时候干过的,比这出格的事多了去了!

而且他是亲自带过两个儿子的,宋恂和宋恒小时候都不是什么老实孩子。

尤其是宋恒,那真是淘得没边儿了,狗见了都摇头。

所以,有了前面的对比,老宋觉得自己这两个小孙子真的是乖孩子!

偶尔犯点小错,就及时纠正错误嘛……

想让小男孩不捣蛋,不出乱子,那难度与督促公鸡下蛋不相上下。

不过,瞧见媳妇和儿媳妇都是一副“你是一家之主,你负责管教孙子”的表情,宋成钧还是将两个小孙子提溜进了书房。

“以后还下不下棋了?”让小哥俩贴墙根站好,宋成钧坐到了写字台后面。

吉安吸着鼻子点点头。

“那以后还下不下彩棋了?”

双胞胎都老实地摇头。

宋成钧给他们讲了一个自己小时候亲眼看过的事例,大地主家的少爷因为赌博把家里的田地房屋都输进去了,最后连媳妇孩子都输给了赌坊。

“我和你们的爸爸叔伯都挺能干的,我对你俩没什么太高的期望,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们一辈子不做违法犯罪的事,不触碰法律的底线,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小哥俩摇摇头。

宋成钧翻开书桌上的文件,颔首说:“那行,你们站那再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可以自己出去玩,想不明白就继续想。”

*

两个臭小子被小战士拉去保卫处的时候,连带着他们小书摊上的书也被一并收缴了。

双胞胎从保卫处离开时,早忘了他们那些图画书。

第二天放学回来,看到往日热闹的院门口空荡荡的,他俩突然就记起了自己那些宝贝图画书。

“妈妈,你帮我们把书要回来呗?”吉安跑去央求项小羽。

“院门口不让摆摊子了,你俩收收心,干点正事吧。”项小羽不为所动道,“你们要是再不听话,我就送你们回海浦了!我管不住你们,就让爸爸管!”

“不摆摊儿,那些书是我们的,得要回来呀!”

项小羽敷衍道:“看你们最近的表现吧,表现好我就帮你们要回来。”

实际上,她是不想再去丢人了!

反正书放在保卫处没人敢动,过两天等这阵子的风声过去再说吧。

她现在是一边准备期末复习,一边琢磨给这两个孩子培养个什么文艺特长。

宋恂说让他们学弹钢琴,但是家里唯二会弹钢琴的两个人,一个远在海浦,一个在中医学院给兔子打麻药,谁也没空教他俩。

而且现在也没什么学龄前儿童的培训机构,那些有文艺特长的孩子,基本都是因为家里有相关行业的从业者。

项小羽在广播站办公室改稿子的时候,还提起了这件事。

廖习兰建议道:“你可以去找中学里的音乐老师,或者音乐学院的学生,现在有不少人都私下在家里带学生。对外都说是教亲戚家的孩子,其实都是谈好了价钱的。”

“咱们学校好像就有能教钢琴的老教师。”穆蓉从本子里抬头说,“我们那个楼里,经常能听见有人拉琴,好像是小提琴还是什么的。拉得还挺好听的!我的房东高老师说,咱们学校有好几个留过洋,会乐器的退休老教师。我也想让灵灵和奇奇去学一学。”

穆蓉自从听了项小羽的建议,将儿童故事的稿件投给中央广播电台的《小喇叭》节目,她和孩子的生活条件就有了大幅度的改善。

她在少儿故事创作上很有天赋,寄出去的稿子大部分都能被节目采纳。

小听众们的反响也很好。

随着她的故事越来越受欢迎,电台给她的稿费也水涨船高了。

而且最近还有一家北京的出版社联系过她,想跟她约一些中篇的少儿故事,正式出版。

廖习兰也知道她有可能要出书了,关心道:“你那个新故事写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出版啊?”

“早着呢,出版社的编辑说,等我的故事写完以后,还得请他们出版社的画师搭配图画。”穆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朋友们倾诉一下,“而且我最近也没法静下心来写故事,灵灵和奇奇的爸爸给我写了好几封信,说是想来看看孩子。”

“你们都离婚两年多了,他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看孩子?”项小羽蹙眉问。

“前两年也陆续写信说想让我带着孩子回去看看,不过我都没搭理。这次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说想来看看孩子。”

廖习兰大胆猜测:“你们离婚以后,他再婚没有?他不会是还想跟你复婚吧?”

“好像没有再婚。”穆蓉迟疑道,“其实他以前对我还挺好的,只是夹在我和他娘之间左右为难。他娘不满意我的家庭成分,我又受不了她的刻薄,干脆长痛不如短痛,分开算了。当初他娘想把奇奇留在乡下,还是他出面,说他带着孩子不容易续娶,才让我成功把孩子带走的。”

项小羽问:“那你想跟他复婚嘛?”

她倒是没有那种大学生跟庄稼汉必定不般配的想法,毕竟她当初跟宋恂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白天鹅配乡下土妞的组合,让谁都得说一句不配。

不过,穆蓉那个前婆婆确实有点太刁钻了,穆蓉算是脾气很好很坚韧的,连她都受不了,可见这老太太有多难对付了。

穆蓉摇头说:“我连最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眼瞅着日子越来越有奔头,当然不想吃回头草。就是觉得他以前对我和孩子还行,不让他看孩子有些过意不去。可是让他见了孩子,以后要是走动得勤了,难保不会生出别的想法。我现在的生活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不想再过回从前的日子了。”

廖习兰劝道:“他本来就是孩子亲爹,又知道你们的住址,不让他见孩子肯定不现实。只要他有心找,肯定会找到的。再说就算是离婚了,他也有抚养孩子的义务,应该给孩子一些生活费的。两个孩子越来越大,你看小羽家的孩子,学这个学那个的,你就不想好好培养一下灵灵和奇奇啊?养孩子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他要是想给孩子钱,你就收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