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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地区领导频繁召见他跟邬君阳,以及望海楼的万云芳,组织了很多次碰头会,希望他们可以在砚北港联合开一家大型酒店。

但是邬君阳和万云芳这两位女经理实在太彪悍了,无论地区领导怎么劝说,就是油盐不进。

早就私下统一好了口径,要求地区寻找第三方入伙。

本来还想跟王专员打打太极的宋恂,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全程都在看两个女经理表演。

他之前按照吴科学介绍的,找了信息咨询公司,请对方帮忙找个有酒店管理经验的资方。

咨询公司反应迅速,没过两天就给了回信。

内地暂时没什么经营管理酒店的经验,他们找到的都是港岛那边的商人。

宋恂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王专员,请地区出面跟对方联系。

不过,这几个港商对于来内地投资还是比较谨慎的,生怕内地的开放政策只是昙花一现,除了广东一带,并不敢往更北的地域进行大规模投资。

所以这件事就暂时僵持住了。

地区领导积极联系其他企业,而渔业公司这边也要做两手准备。

万一真的被地区促成了合作,他们就得把真金白银掏出来。

最近,邬君阳和几个副经理一直在合计从哪里能匀出建设资金。

而宋恂还在专注抓“煞两风、创文明”工作。

原本他没怎么将煞两风工作当回事,一支队伍里总要有那么一两颗老鼠屎的。

没成想,由党委办公室组织的政工干部队伍刚到基层检查了两天,就抓住了十多个赌博现行。

某艘渔船上二十多人中将近二十人都参与了赌博,甚至包括船长和渔捞长。

公司立即就将船长免职,渔捞长停职了。

一时间船队里人人自危,船员们生怕下一个被抓住的就是自己。

清理了十多个赌博窝点后,邬君阳顺势提出“四定三奖”的渔捞分配制度改革措施。

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力,便将新制度落实了下去。

宋恂忙完了手头的工作,打算早点回去接儿子。延安这几天有点蔫巴,没有了吉安跟他一起玩,他总是没精打采的。

其实吉安平时并不怎么说话,嘴巴不停叭叭叭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延安。

奈何吉安虽然话少,却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帮延安保守了一肚子的秘密。而且由于记性太好,连当事人自己都忘记的事情,他还一直帮忙记着呢。

吉安出门去比赛,最不适应的就是延安了,每天都要问一遍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宋恂被烦得不行,让他去不远处的老外家找杨玉环玩。

小杨虽然爱叭叭,但也能保守秘密,即便她说出去了,别人也听不懂。

宋恂正合计着带延安去滑旱冰或者吃个雪糕什么的,却接到了来自瑶水村的电话。

老丈人让他们明天回家一趟,神神秘秘地不肯在电话里多谈,只道有要事相商。

于是,礼拜天,宋恂载着媳妇、儿子、二黑,以及杨玉环回了瑶水村。

是的,小老外杨玉环也跟来了,这美国父母也是心大,延安邀请杨玉环去他姥姥家做客的时候,人家问清了地址和人员,就同意七岁的女儿跟着宋恂一家出发了。

宋恂忍不住跟项小羽嘀咕,这要是自己闺女,哪敢让她跟外人去乡下呀!

项小羽却笑道:“她长成那样,人贩子不会拐她的,特征太明显了。”

车子刚在项家门口停稳,延安就带着好朋友和二黑跳下了车。

“你们干嘛去?”项小羽揪住他。

“二黑想去海边跑跑,”延安挣开妈妈的钳制说,“我们先去玩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就回来啦!”

项小羽在他的小光头上点了点,叮嘱他不许带着杨玉环下水玩,才扭身进了堂屋。

堂屋里坐了五六个人,贾支书和大队会计都在,其他几人也是瑶水村的大队干部。

他们进门时,这几人正聊得火热,宋恂刚坐下就被老丈人拉入了谈话。

“我们给村里找了一个赚钱的路子,想让你帮着参详参详。”项英雄搓着手说,“主要是这次要花的钱太大了,大家都拿不定主意。”

宋恂基本算是瑶水村的编外大队干部了,队里有什么事都要把他叫回来商讨商讨。

“新闻里不是总说铁路客运和货运的压力大嘛,一直在找缓解运输紧张的出路。”贾支书介绍道,“前段时间,报纸上有个专家说,可以由农民群众兴办交通运输。而且海上运输前景广阔。”

“你们要搞海上运输业务?”宋恂问。

几个大队干部赶紧点头,张会计语气激动道:“我们得到了消息,上海那边有几艘便宜的万吨货轮在卖。我们想买一艘回来!”

宋恂:“……”

瑶水村已经这么有钱了么?

“咱们村里一直用机帆船打渔,从来没人开过轮船,”宋恂提醒,“买万吨货轮需要有船长、轮机长、大副和船员,船上至少得配备十几个人。”

贾支书说:“这些我们已经提前想好了,可以在上海港和砚北港招聘船员。到时候我们就在上海到海浦之间运营。”

“对啊,铁路运输有压力,咱们买艘轮船帮铁路部门分担一下。”项英雄咧嘴笑。

“既然村里已经想好了,那就干呗。”项小羽插言,“我目前还没听说谁做生意亏本的。咱们村要是买轮船,即便不赚钱也亏不了本。大不了把船再转手卖掉嘛。”

项英雄假咳一声说:“我是想问问小宋,渔业公司想不想跟我们合伙买这艘轮船?”

“我们的主要资金都用在渔轮上了,不会投资运输船和客船。”公司里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宋恂不能开这个口子。

“不用渔业公司出太多钱,只出1%也行。我们就是想把船挂在大单位下面。”

“队里自己干不好么?为什么要让渔业公司来掺一脚?”宋恂劝道,“你们要是资金充足,最好不要这么做。我在渔业公司当书记的时候一切好商量,一旦我调职离开,可能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到时候吃亏的还是队里。”

“这就是我们吃过亏以后,深思熟虑的结果!”

项英雄叹着气跟女婿说了最近队里发生的事。

原来,队里有人发现了客运紧张的情况,就找了几家人合伙买汽车,办起了客运。不过,刚办了两个月就干不下去了。市区里没有个体客运户停车的地方,汽油是计划供应的,他们没有来路,公路和市政管理部门也对个体户另眼相待。

“咱们村里的车是跑长途客运的,报纸上一直说火车客运紧张,那几个人就跟火车站商量,在售票窗口放一张牌子。要是乘客买不到火车票,可以搭乘他们的长途汽车。结果火车站的领导根本不搭腔,生怕咱们抢了生意,影响他们的奖金。”项英雄说,“个体不好干,我们不想单独干,就想挂靠到大单位下面,省了以后的麻烦。搞汽车客运都差点黄了呢,要是真的把万吨货轮买回来了,万一在港口遇到意外情况被人拦住,那损失可就大了。”

宋恂蹙眉说:“既然是由队里出面买轮船,那就算是农村集体财产,算不上个体户,你们照常买船就是了。”

“队里有一部分人不同意用集体财产冒险买船。”张会计笑道,“所以我们不打算动集体财产,只让想买船的各家各户一起集资。多的能出三四千,少的也有三四百。现在登记的钱还差一点,我们打算跟信用社贷一部分。”

宋恂心说,这瑶水村的渔民可真是挺有钱的。

“你们如果只是想找个单位挂靠的话,与其找渔业公司,还不如找自己队里的集体企业,反正都是队里的,一切好商量。”宋恂想了想说,“咱们队里不是有修造厂和海味品加工厂么,可以让其中一个单位出资一小部分,到时候把这艘船挂在下面。”

宋恂觉得他们完全就可以自己干,没必要挂靠在什么单位下面。

不过,集资的人数太多了,有些人有顾虑也可以理解。

几个大人正在屋里谈事情,在外面疯跑了一圈的延安也带着杨玉环和二黑回来了。

他想把自己的小伙伴介绍给姥姥姥爷,还想让大家欣赏他跳的交谊舞。

进了院子他便大声嚷嚷:“姥姥,快给我倒杯水,我快渴死啦!”

苗玉兰端着水瓢从灶间出来,刚要递过去,便看到了光头延安,以及跟他身量差不多的杨玉环。

她忍不住跟闻声走出来的小闺女嘀咕:“你们咋把吉安打扮成这样啦?”

项小羽:“……”

这也太离谱了!

“娘,你再好好看看!”她拉着洋娃娃似的杨玉环上前,“这哪是吉安呀?吉安前几天去省城参加围棋比赛了!这是他们的好朋友,叫杨玉环!小杨是从美国来的小客人,延安邀请她来咱们家一起玩的!”

听说面前的娃是个美国孩子,苗玉兰犯愁道:“那这孩子得吃啥呀?我正包包子烙饼呢,她能吃吗?”

“能,我给她吃过牛肉馅饼和猪肉馅饼,她都挺喜欢的。”杨玉环似乎不怎么挑食,什么都往嘴里送。

头一次跟外国人打交道的苗玉兰又克制地瞧上两眼,低声问闺女:“那她能听懂咱说话不?”

项小羽给两个娃喝了点水,扭头对亲娘说:“能听懂,她的南湾话说得可溜了。她爸爸祖籍是南湾的,妈妈是美国人。”

苗玉兰恍然,作出一副“我很懂”的表情说:“哦哦,电视里讲过,她这种就是那什么,南美混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