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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夜里见到今天要带自己出去玩耍的李时珍, 霍善都还在跟李时珍批判刘彻靠作弊拿奖品的事。

对于刘彻这位赫赫有名的汉武大帝,李时珍觉得他能干出这种事来并不稀奇。不过为了小朋友的心理健康着想,李时珍没有给他科普刘彻各种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用完随手扔掉)的丰功伟绩。

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听着就可以了。

另一边,刘彻到了新丰宫中却没马上睡下, 而是倒了碗柘浆边醒酒边把东方朔召来闲聊。

许久不见能说会道的东方朔, 刘彻还是挺有闲心听他瞎侃的,便叫他讲点月亮有关的传说来听听。

东方朔依言落座和刘彻大侃特侃了半天, 才听刘彻问起李长生其人。

刘彻这段时间在福寿里转悠, 听了不少李长生最近的安排, 有人说他在不停地收秋草,不知是不是准备在庄子上多养些牛羊;又有人说他教些常进山砍柴的村民辨认药草, 似是还准备开个药堂。

还有人说李长生不是本地人, 没想到养了个金娃娃竟成了他们这边最有出息的。

这其中不乏是嫉妒李长生才私底下讲出口的酸话。

有些是刘彻听来的, 有些是底下人听来的, 总的来说就是李长生这人脾气好,手艺好, 为人处事也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只是本人与他名字有点相像,就像那些寻求长生的世外之人似的, 给人的感觉总是隔着一重。

刘彻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感觉李长生这人不寻常。

虽然刘彻经常有把人用完就扔的坏习惯,但是他用的时候眼光都挺准的,至少对方基本能按照他的期望把事情办好。

东方朔早料到刘彻会有此问,此时却没有和盘托出, 反而面露难色。

刘彻挑眉。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东方朔道:“陛下问起, 不敢隐瞒。”

他与刘彻说起自己少年时学剑后到处找人比划, 阴差阳错与李长生交上朋友的事。

李长生话特别少,但剑法特别好, 一开始并不愿意搭理他,后来还是嫌他话太多了才忍无可忍出剑。

一剑就把他手里的剑给打飞了。

东方朔很不服气,时不时就要去挑战一下李长生。后来两个人便混熟了。

本来他以为李长生是一个人独住的,直至李长生师父捡了个师妹扔给他养,他才知晓李长生是有师父的,而且李长生竟是……墨家传人!

只是李长生没有半点当游侠的劲头,每日都待在山中不出去,若非有他这么个热情的朋友在,他恐怕要老死山中。

当年墨子死后,墨家便分出许多分支来,有的专注义理沉迷学术,有的成了纯粹的工匠,有的抛弃“兼爱非攻”的观念开始参与各种战役或斗争。

李长生所在的这一支,东方朔也说不出是什么派系,左右是比较与世无争的,也没听说过有多少弟子,东方朔拢共就见过三个,其中两个已经死了。

东方朔道:“他师父生前瞧着倒是挺厉害的,只是臣也没听说过他的名号。”

一个人想留名不容易,想不留名却很简单。

刘彻听到墨家传人的时候眉头动了动,等东方朔说到“一门三人死了俩”,又觉得这个墨家分支听起来怪寒碜的。

想到东方朔前头说的“捡回个师妹”,刘彻便想起来了,这其中一个似乎还是霍善他娘。

刘彻道:“这倒是说得通了,寻常方士会的东西没那么多。”

这也能解释李长生为什么避世乡野,早期的墨家便有这样的毛病,不爱加入强大的阵营,不喜欢帮别人制造攻城器械,一般只会承接守城委托。

对于刘彻这位极其热衷开疆拓土的皇帝而言,墨家的主张与他的喜好是完全相背违的。

事实上就算是儒家他也不是全都喜欢,要不然他也不会把董仲舒踢去地方上当藩王的国相。

真喜欢的话他早就自己用了!

诸子百家他都是挑自己爱听的部分听。

刘彻笑道:“这么说来,我这甥孙也算是墨家传人了。”

东方朔心道,你这喊得倒是挺亲近的,不知道的会以为你说的是哪个公主亲孙子。

东方朔当着刘彻的面也没收敛自己满嘴胡话的坏毛病,点着头说道:“确实如此,不如陛下赐他为墨家巨子,好叫天下墨家弟子见到他后纳头便拜。还得赶在年前把旨意传开去,三岁大的墨家巨子想想就很有趣,过了年他可就四岁了。”

刘彻被东方朔给说乐了。

倘若当真还有墨家弟子在,听了这旨意怕不是要去把这三岁巨子给暗杀掉。

刘彻道:“等他长大了再看看吧。”

他私心里还是觉得霍善应该子承父业,将来跟霍去病一样为大汉开疆拓土。瞧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让那么多同龄孩子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以后领军打仗肯定不在话下。

至于什么墨家不墨家的,本就已经没有多少传人了,不差霍善这一个。

墨家经义倒是可以留着读一读,墨家子弟就不必太多了,人多了容易生事。

话说到这里,这个话题也就结束了,君臣对坐继续闲谈了一会,刘彻便把东方朔打发走。

东方朔踏着月色去寻自己的住处,心情还算不错。

刘彻算是个非常会用人的君王,上任没多久便诏令天下能人异士投书自荐,表示自己会亲自阅读这些内容。

东方朔就是通过这个途径把自己举荐到刘彻面前的。

长安的公车官署承载过多少年轻人的理想啊!

正是因为刘彻这个君主当得起“非常不错”的评价,东方朔才会在长安待了这么多年。如今李长生的身份背景过了明路,接下来便不必再担心太多,只管过自己的日子便是了。

不过霍善那孩子……

想到那个灯谜大会上差点把他给难倒的小娃娃,东方朔总感觉接下来这小子还是会闹出许多叫人意想不到的大动静来。

接下来也不知该是谁头疼。

东方朔觉得应当和自己没关系,优哉游哉地躺下睡大觉去了。

同样熟睡的还有霍善。

霍善今天要跟李时珍参加一件非常特别的事。

明朝科举的秋闱。

秋闱也就是乡试,一般在八月进行,正巧便是中秋前后这段时间。

霍善听李时珍介绍才知道这是朝廷选拔人才的大型考试,而李时珍要代表太医院守在贡院外围应对突发情况。他不懂什么是科举,边跟着李时珍认识备好的药材边问这个考试是怎么考法。

等他们福寿里的学堂开了,他也要组织大家考试!

李时珍见他满脸的跃跃欲试,便给他说了科举的发展历程。

这科举主要分三场,一场考你对经典的熟悉程度以及理解程度,一场考你的公文写作能力,一场考你对国家政策的理解以及自己对一些重大议题的观点。

历朝历代的科举考试内容都多有侧重。

像汉代虽没有科举,但也设置有公车衙署接受天下臣民上书。要是在一些民生问题以及学术问题上的观点格外突出,那是可以直接进入天子视野的。

所以汉代重的是“策”。

唐宋的科举考试则比较看重文采,不过还设置了明法、明算等专科考试,也算挺多元化。只是读书人皆以进士为贵,不爱考这些“杂科”罢了!

而到了明代,看重的则是八股文了,也就是第一场考试。

他们医家跟搞天文、搞算术之类的专业人才依然是杂流。

李时珍是个科举落榜生,他试图给霍善讲解一下八股文是什么玩意,结果讲解失败,霍善没有听懂。

遂作罢。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

霍善也没纠结,按照他的经验,他第一次没听懂的玩意,以后估计也听不懂,所以不必纠结,听个大概就好了。

霍善开始跟着李时珍等病人,不得不说科举考场之上还真是卧虎藏龙,有拉肚子拉到虚脱还哭着表示“我还能考的”,有没写几个字就紧张过度昏厥过去的,还有直接癫痫发作没了考试资格的,看得霍善感觉这考场像极了龙潭虎穴。

考科举可真不容易!

霍善哪壶不开提哪壶:“您以前也考过吗?”

李时珍也不隐瞒,叹着气说道:“我参加过三次秋闱。”

像他们这种生活在地方上的人,要参加秋闱得到州府去。这一来一回便挺折腾人。

李时珍父亲自己是医家出身,吃够了当医家的苦头,一心想着让儿子去考科举,可他也不想想自己的儿子有没有这样的天分。

其实李时珍人不笨,否则他也不可能十四岁就中了秀才。只是他对四书五经没什么兴趣,天生便爱读医书,每每遇到自己没见过的医家典籍总是爱不释手,不把它看完便夜不能寐。

这种情况下让他去考科举,他能考中才怪。

李时珍三次秋闱铩羽而归,便彻底放弃了走科举之路。

霍善很贴心地宽慰道:“你若是去考科举,兴许便没有《本草纲目》了。”

李时珍笑道:“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哪怕是后来到处求人印刷《本草纲目》无果,他也没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能有这么一个能为之奔走一生的目标,于他而言是一桩幸事。百年以后回首过往,他感觉自己这一辈子并没有虚度。

没有病人的时候,霍善便和李时珍聊科举。等到这场考试散场了,霍善乐滋滋地跑进贡院参观了一圈,看看北京城的考场到底长什么模样。

还吃了赶驴桥边的烧饼。

油汪汪的烧饼老香了!

翌日一早霍善醒来,看到他师弟易知在旁边揉着手腕,定睛一看,上头有排牙印。

霍善惊奇地道:“师弟你睡觉还会咬自己!”

易知:“……”

算了,咬自己就咬自己吧。

霍善是完全不会往自己咬人上面想的,他梦里吃的是烧饼,怎么可能是他师弟的手腕!

霍善想到烧饼,又想起天气冷了,得明年才能种胡麻,登时有些失落。

香喷喷的烧饼上面撒着香喷喷的胡麻,那可真是太好吃了!

刘彻他们一走,家里倒是显得空了不少。

霍善却是不会寂寞的,每日一早仍是与二柱他们去踢球,吃过朝食便由金日磾领着去遛马。到下午他师父得了空,便教他和易知读书以及用沙盘习字。

沙盘是他师父新给他们做的,写过字后把竹条轻轻地往上或者往下一推,沙面便又平整如新,可以重新写新字!

师父说他是师兄,认的字又比师弟多,所以教易知识字练字这个重大任务就交给他了。

霍善听后格外积极,时常督促易知快些跟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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