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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吃~逛~吃~吃~吃~逛~吃~

汤爆独角羊肚、水盆玢牛肉、油炸软玉笋、清蒸倾城荷、小炒素馨豆芽配一碗凉汤面、大片的肉滴着油水是从烤若羊鹿的腹上整块切下的……带着鹅和夕昔,秦四喜深入且充分地体会了一把戏梦仙都如今的繁荣。

从街尾的一家店里出来,秦四喜打了个嗝,鹅也打了个嗝,夕昔本来就在强撑,看两位前辈都这么坦荡,她也打了个嗝。

毫无形象的沧海神尊拍了下自己并没有鼓起来的肚子:“吃爽了,咱们买点儿果子回去甜甜嘴儿。”

鹅当然没意见,扭着屁股就跟上了,夕昔虽然觉得秦前辈一边说吃爽了一边还惦记着晚上的水果实在是胃口太好,但是她也没意见。

秦前辈想干什么都是对的。

暮春时节是北洲难得的好时候,风比旁的时候都要软,也不像夏日里那般热,男人们穿着各式花枝招展的裙子结伴而过,脸上都带着面纱,按照戏梦仙都的规矩,他们不能抛头露面,也不能在没有女子带领的时候与旁人说话,可他们也不是因此就毫无办法,看见了卖玉容丹的摊子,他们会停下来用手比划着买药。

秦四喜看见这一幕,忽然一笑。

“这世上哪有真能挡得住的言语?想要说的话,只要想了办法总能说出口。”

夕昔跟着探头看那几个男人的手舞足蹈:“前辈您在说什么?”

“我是想起来,凡人境一些地方不让女子读书习字,女子们就在闺阁之内自创了字,有的像花,有的像柳。”

“自创了字?”

夕昔很是惊讶。

“凡人境的女子真厉害!”

是啊,真厉害。

一生女官半世权臣的闻初梨,临死的“十问”击天震地,埋种人心。

为了江家、为了大启征战沙场的江明雪,大概临死的时候才会告诉别人“江明雪”这个名字,没关系,万俟悠死前,已经将“江明雪”的画像挂入了凌烟阁。

与她相伴半生的苏姮和越知微,一个稳中枢,一个守要地,苏姮身为宰相,还能扶持万俟润至少十载,越知微在她临死的时候已经请命调往西北,此时的她们还守着她们的江山。

是,她们的江山。

她们交付了一生,绝不止是为了权力或者忠心,她们想要让人间变成她们想要的样子。

不止是她们。

当年四皇子身死,身为未婚妻的桑问经求告到玉山,是绝境之中的孤注一掷。

被囚在还圣宫后院几乎要饿死的卓妩君,她愿意出仕,是因为一腔无助之痛。

罗丝丝投靠她是因为父亲要将她嫁给一个四十岁的武将。

……

最早求学在玉山的女子,她们每个人的身后都是被逼仄之地迫出的痛。

当她们被困于方寸之境,她们奋力一搏,只为了脱困,可当她们怀着一腔怨愤走入了更广阔的天地之间,她们所做种种,就成了经史之重、水利之功、育人之德。

“凡人境的女子就像是莹石,当她们被封在匣中,世人从不知晓她们的光,当她们破匣而出,昏天暗地,她们也是熠熠生辉。”

夕昔听得睁大了眼睛,片刻后,她挺了挺胸脯:

“我们修真界也是同样,自有各种好女儿!比如青竹道院!”

“对对对!”秦四喜连连点头,在一家卖灵果的摊子前面停了下来,“青竹道院也不错的。”

身披道义,不失肝胆。

刚想完,秦四喜突然笑了,看来当了二十多年皇帝还是给她留了一点儿爱点评旁人的小毛病。

“青竹道院何止是不错!今年北洲投报青竹道院的人也多着呢!”卖灵果的摊主利落地拿出了几个卖相极好的果子,“这是蝴蝶梨,多食轻身,这个更是好东西,六十年生的雪桃果,吃一颗三年不畏寒。”

雪桃果就是雪白雪白桃子似的,唯独少了桃毛,沉甸甸胖嘟嘟,看着就让人喜欢。

“好吃吗?”

“啊?”摊主咂咂嘴,似乎回味了下,“味道不错,比胭脂蜜桃要酸一点儿,桃味儿足。”

那是不错。

秦四喜挑了几个,看见还有木华栗,也买了点儿。

这玩意儿没啥用,但是烤着吃实在是比凡人境的毛栗子香甜多了。

摊主也大方,见秦四喜买得多,还送了一把碎星果。

“道友,要是你家孩子的灵根平常,真的还不如送去青竹道院,当体修是苦了些,青竹道院还有一脉医修呢,这些年也救了不少人。寻常孩子去了那些宗门,就算一开始爬进去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被打成了杂役,青竹道院就不一样了,进去了就有青字辈长老带着。道院还奉了神尊之令在七洲内救人,出去一亮身份,那也不比四大宗门差什么……”

摊主说的高兴,有路过的人听见了,一声冷哼。

“你们这些北洲人可真敢吹,青竹道院不过是个收留废物的地方,也能让你们吹得堪比四大宗门。恐怕你这些果子也是坏的,被你硬吹成了灵果吧?”

在旁边等着摊主找灵石的秦四喜略一抬眼,就看见了一张颇为俊俏的脸,只是那脸上神色颇为跋扈。

能在戏梦仙都摆摊的九成九都是女子,摊主看了面前穿着罗裙的男子一眼,反手在摊上摆了个木牌。

“戏梦仙都,生意为重,惹是生非,逐出不论。”

那男子却不依不饶:

“你拿着四大宗门往你们那什么道院脸上贴金,怎能轻易罢了?”

秦四喜往周围看了看,见男子的身侧站着一个穿着男装的女子,也和男子一般脸上带着愤愤之色。

摊主低头将几个面前摆的灵果收了收,抬头看向那男子:

“你要如何?”

男子一抬头:“自然是要你赔礼道歉!”

秦四喜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不说话时候,旁人根

本无法留意她,她出声了,男子才惊觉自己身侧不远处站了人。

“你说这位摊主用四大宗门给青竹道院贴金,你是四大宗门里的哪一家弟子?圣济玄门?济度斋?御海楼?还是玄清观?”

“我!”男人顿了顿,“我是敬仰四大仙门,看不惯她这等信口雌黄,又与你何干?”

夕昔也笑了:“扯虎皮做大旗,可笑至极。”

男人登时暴怒,他看不清秦四喜修为深浅,却能看出夕昔还不到金丹修为,只见他周身气势一变,金丹境修士的威势直接向夕昔扑了过去。

箫声乍起,直接破了男人的威势。

一个穿着白衣黑裙的男子手持一支洞箫,挡在了几人的前面。

“这位道友,戏梦仙都禁绝斗殴之事,更不许恃强凌弱,你这般行事,城中不容。”

“我做什么了?”

男人正要反驳,就见几个穿着甲衣的女子从天而降,将他和他那个同伴一起拿下了。

持箫的男子转身,面上已经有了淡淡的笑意。

“夕昔道友,许久不见!”

夕昔的脸上是得见故人的惊喜:“长离道友!你身子是不是比之前好了些?”

长离竟然能反击金丹境的威势呢,好像一下子就变厉害了!

“不过是一点乐修的秘法,与修为无干,夕昔道友,一别经年,你的修为也涨了不少,刚刚那人,就算我不出手,你也能对付得了。”

被人夸厉害,夕昔高兴得不得了。

“我是跟着两位前辈历练去了!长离道友你呢?这些年一直留在了戏梦仙都?”

“正是,这些年里戏梦仙都变化极大,我虽目不能视,耳中所入也比从前热闹许多。”

一旁的摊主又掏出了一把碎星果,递给了秦四喜。

“多谢您几位帮我解围。”

秦四喜也不客气,直接一把拿了过来。

长离这才察觉自己身侧有人,连忙转身,手中却多了两个果子。

“夕昔,走了。”

“好!”

夕昔连忙跟在鹅前辈的后面往回走,也没忘了跟长离挥挥手。

长离低头,轻嗅了下手里的果子,只闻到了淡淡的香气。

本分,还债。

他身为臣子,忠心事君是本分,那如何是能还债呢?

他身为朋友,为友人抵挡旁人的欺辱也是本分吧?

那还债该如何算起呢?

属于杜行舟的过往在他脑海中一点点筛过,从他在凡人境醒来,他就知道,他有一件事要做。

几日之后,当他见到了穿着一身家常衣裙,骑着陛下的白马来到三皇子府上的长乐公主,他立刻明白,自己要做的事,就是为这个骄矜又高傲的公主奉上一切。

公主想要一个温驯的驸马,他愿意陪着公主写字作画。

可是很快,公主就腻了他。

当名为万俟悠的长乐

公主一箭射向裴仲行的时候,杜行舟明白,公主对裴仲行的兴趣比对他大了许多。

可他对裴仲行毫无敌意,因为他并不爱公主。

等到公主腻了裴仲行,改和司徒尧同进同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公主定然会忘了他。

公主想要什么呢?

一日一夜,杜行舟站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那日和自己一起被送回了杜家的画,上面还有公主的题字

——“纵马此间,唯我殊色”。

公主想要纵马的地方绝不只是陛下御赐的松园,想明白了这一点,杜行舟很惊讶。

他惊讶于自己的不惊讶。

公主是个女子,竟然流露出了些许逐鹿天下的意思。

他要为公主奉上一切,既然公主想要这个天下,他自然也要想办法为公主达成夙愿。

于是,公主被陛下训斥,强令她和司徒尧分开的时候。

杜行舟开始总结燕京城里各家高门的关系往来,他把它们总结精炼,成了小小的册子。

公主病倒在松园,繁京城中风声鹤唳的时候。

杜行舟在繁京城里招揽了几个人为自己做事。

终于,在一个春雨飘飞的夜晚,他一个人,撑伞提灯,走上了公主养病的还圣宫。

细雨中的还圣宫寂静到了极点,穿着一身浅色纱衣的公主当窗而坐,廊下有几只雀鸟。

看见他,公主竟然毫不意外。

“杜行舟,再过些日子我就要离开繁京了,你是想跟我一起走,还是留下?”

她不提当初当着他面的“移情别恋”。

心知自己对公主并无思慕之情的杜行舟心里却隐隐一痛。

他知道,如果今日来的人不是他,而是裴仲行、司徒尧,或者是松园里任何一个陪着公主玩乐过的人,公主都会这般对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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