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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戴好了,你还要多久?◎

付佳希哭笑不得, “我倒也想,下辈子吧。”

岳靳成蓦地沉声,“你还想?”

付佳希笑了下, “想想而已。”

岳嘉一:“别说妈妈了,我都很想。”

“小屁股,妈妈可不是你这个意思啊。”

“我要荡秋千,爸爸妈妈抓紧我喔。咻~~”

岳嘉一收起双脚, 身体离地, 像一只顽皮的猴儿。

到家, 小家伙洗完澡很快睡着,就是睡不太安稳, 时不时地惊惮,小脸皱巴成一团, 要哭的模样。

岳靳成陪着他, 轻轻拍着他, “乖,爸爸在。”

这是下午被吓到了,情绪还留在心底里。

快十二点,嘉一才沉睡。

客厅里, 付佳希坐在沙发上, 竟是一个人在喝酒。

长发散在肩后,顶上只亮了一盏射灯, 她的背影晕进低饱和度的光线里,小小一只, 纤细瘦薄。

岳靳成从沙发后, 轻轻环住她。

付佳希抬高手, 酒杯杯沿贴着他的唇, 两人共饮一杯。

岳靳成说,“今天受委屈了。”

“儿子委屈。”付佳希说。

“以后不去那边了。”岳靳成语调平静。

“不怕别人议论是非?”

“多嘴的,我有办法让他们闭嘴。”

付佳希神色淡淡,“不至于。他是嘉一的爷爷,对他不会有什么坏心思。以后你看着点,儿子跟你在一起,他们也不能怎么样。”

岳靳成还在意一点:“今天遇到事的时候,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明芯不是打给你了吗?”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打?”

沉静的夜,更容易辨别情绪。

付佳希听出他的话里有话,“所以,你这是还怨上我了?”

岳靳成:“没有。我只是以为,碰到事的时候,你会第一个想到我。”

“我怎么没有想到你,那里的人都姓岳,哪个不是和你有关。”付佳希说完就止住,过嘴不过心,这话说得不合适,也不应该,带着明显的情绪与抗拒。

但有一说一,就事论事,岳靳成也不会比她好受。

“不好意思,我今天状态不好。”付佳希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开车注意安全。”

岳靳成走得悄然,离开时,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回程,他开车格外心浮气躁,红灯转绿时,正常速度起步,后边一辆面包车疯狂地按喇叭。岳靳成差点靠边停车,想狠狠将人揍一顿。

檀公馆的私人地库,一把没能入库,倒了两把才停正。

岳靳成猛地捶了下方向盘,短促的鸣笛是他积压一天的情绪发泄。

“岳总。”焦睿接电话很快。

岳靳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跟老高那边打声招呼,该做的可以着手去做了。通知行政部,下周召开临时董事会。”

焦睿知道他这两年暗中部署的一切,每一个环节紧密相扣。

只是这一环,来得比他想象中要早。

“岳总,现在这个时间点,是不是需要再斟酌?”焦秘书尽职提醒。

岳靳成耐心告罄,“按我说的做。”

“好。”焦睿再不敢多言。

岳璞佪是在两周后,得知自己被彻底“退休”的消息。

这些年,柏丰集团虽是岳靳成掌权,但岳璞佪仍担任董事长一职,实权没有,明面过场还是得顾及。也正因为如此,他养病退居幕后这么久,却依然在集团内有盘根错节的关系人脉。

每每岳靳成有重大决策和改革,他总能事先知晓风声,继而旁敲侧击,或从中作梗加以阻挠。

董事会成员多,但真正有分量的还是那几位。其中一半是岳璞佪的老部下,如今虽明面归顺信服,但各怀心思,人性如此,总希望柏丰在自己手中时,是最辉煌荣耀的时刻。他们并不希望岳靳成做得太出色,也不想自己被后浪泯灭于沙砾间。

临时会议从上午八点半,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

风云涌动,龙争虎斗。

甚至还有高层拍着桌子极力反对岳靳成,斥责他是逆大流,毫无父子感情的冷血牲畜。

岳靳成不为所动,把指间夹着的派克金笔往红木桌面正中央一丢,平声静气地发话,“既然您对老董事长如此忠心不二,我就成全您,随我父亲一齐功成身退,安享晚年吧。”

“岳靳成!你、你不要太过分!”

岳靳成侧过脸,吩咐旁边的焦睿,“焦秘书,待金总办完手续后,务必送一套最好的鱼竿,以庆贺他晚年之乐,别真闲得发慌,闲坏了脑子,看不清情势。”

这一刻,他傲居高位,雄心灼灼,以绝对的主动权睥睨一切。

焦睿适时起身,公事公办的口吻,“下面,对本次会议的四项决议进行投票。”

最后,审时度势之下,全票通过。

据说,岳璞佪得知自己卸任柏丰董事长消息后,气得心脏病发作,当场踉跄倒地,被送去手术室抢救。

悲惨场面,能递进岳靳成耳朵里的,必定是极端、严重、妄图唤醒他两分怜悯良知。

岳靳成听后,心有戚戚,吩咐焦睿,订一只花篮送去病房,祝父亲早日康复。

大伯气得狂骂,“你个不肖子孙!”

岳靳成说,“早三年前,我就帮他看好了墓地,依山傍水,风水极佳,必定令后市人丁兴旺,万世绵长。大伯不必操心忧虑,我与这墓山的主人认识多年,如您有需要,我一定牵线搭桥,也给大伯您找一好去处,与我爸长续兄弟情谊。”

很好,医院床位,又快要多一人了。

“岳总。”焦睿进办公室,夜色弥漫,室内竟然没有开灯,落地窗外的城市霓虹借光,匀在岳靳成身上,如披了一件朦胧阴沉的薄衣。

岳靳成碾灭烟蒂,在烟雾里微眯眼缝。

他很少抽烟,这样独自消遣放纵的时刻更是难得。

焦睿说:“云宗总那边近日的走动频繁,老岳董住院的消息本是封锁的,但这么多人知道,前去探望,大肆宣扬,是云宗总的暗中运作。”

岳靳成不为所动,又重新点燃一支烟。

“而且老李发现,他和国外的一家机构联系很多,这家机构是挂牌金融公司,主要做外汇外币,有自己独立的交易系统。”焦睿说,“暂时只了解到这些,您看要不要继续深究。”

岳靳成掸落烟灰,“他们来往了多久?”

“不久,应该是年前结识,只是年后这两个月更加频繁。”

“让老李继续跟。”

“好的岳总。”焦睿提醒,“只是您父亲那边,舆论压力不小,您要留神。”

这天晚上,岳靳成去了一趟医院。

贵宾病房,布置温馨,生活电器一应俱全,每日更换鲜花,寓意早日康健。这里不像承受病痛折磨的地方,而是栖息避难所。

他进来,双手负于身后,离床边三米的距离,静静看着岳璞佪。

岳璞佪重重咳嗽,眼里无光,虚弱无比。

岳靳成一步步走近,看了一眼吊水的药瓶。

岳璞佪目露精光,防备、警惕。

岳靳成抬起手,若有似无地触摸吊针的开关器。

“你,你要干吗。”岳璞佪慌张惊惧,速度极快地去按呼叫铃。

岳靳成轻而易举地拂开他的手,冷冷望之,“爸,这里没有旁人,您大可休息一下。”

沉默几秒,岳璞佪别开脸,不看他。

方才的病态倦容收放自如,又恢复了冷漠、锐利的神态。

“你真是好样的,你妈没白生你。”岳璞佪说,“真是睚眦必报的狼崽子,没人有你这个耐性。”

暗中蛰伏,低调隐忍,厚积薄发。

岳靳成面无表情,问:“早知今天,你当初还会这么对我做这一切吗?”

“不会。”岳璞佪笑了下,眼神温和如慈父,“我会对你更狠,更冷漠,更绝情。把你逼上绝路,让你成为更心狠手辣的机器,这样,你才能有更大的野心,更应激的反应,才会想方设法争权上位,才会拼命保住自己的一切。”

岳璞佪说,“你保住你自己,就是保住柏丰。你和家族,和家业是命运共同体,我当然会安心乐享晚年了。”

极致的安静。

房间里连消毒水的味道都闻不到。

岳璞佪躺在病床上,身形佝偻,皮肤纹路苍老深刻,可双眸炯亮,犹如中年鼎盛时。

岳靳成始终平静。

等他说完,且容他多享受一分钟的洋洋得意后才开口。

“我回柏丰,你以为我要的是这份家业?我要的是,你的另一个儿子不能如愿,我要他居我之下,他想要的,我永远不会让他得到。爸,您把我算得很准,却也不是那么准。”

岳靳成平心静气道,“柏丰对我,也只是可有可无的工具。我想,我就能让它一直好下去。哪天我不想了,您猜猜,柏丰会落后多少年?”

他有自己的公司,有度成,哪怕回归家族,度成也未曾停滞发展。这么多年,岳靳成对它的投入与规划,一直是良性且有远见的。

岳璞佪一瞬变了脸色,“你,你……咳咳咳!你是我儿子,你就这么恨我吗?”

“对你,其实没必要给太多情绪。我说过,只要不为难佳希,这个家,就还能是个家。父亲,是你先违反的规则。”

说完,岳靳成转身离开,出病房,淡定地对护士说,“我爸情绪不稳定,睡眠不好,必要的时候,用镇定药物,让他安心休养。”

自这一日后,流言蜚语一夜按下暂停。

岳家众亲戚也不再去关切探望,说是岳璞佪自己的要求。他对外称,早想退休了,乐得清闲,集团事务不必再征询他的意见。以后柏丰,都由岳靳成做主。

岳云宗最怄气,实在想不明白,局面怎么反转得这么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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