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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啊,廷诶,做什么好吃的了,先给哥哥来一碗。”

周东冲进来,先洗了洗手,而后转悠着去找江婷。

江婷正在煎糍粑,闻言便迅速做了一份红糖糍粑又打了一份冰汤圆端过去,“东哥,来。”

周东找了个位置坐下,端起碗咕噜咕噜喝了几口,这才缓了口气,道:“累死我了啊,我这鞋,不夸张啊,五天烂一双。”

江婷安慰道:“辛苦了,快吃点东西。”

她把红糖糍粑往前推了推,又起身去舀了碗汤圆来。

周东吃了几口红糖糍粑,连连点头,“好脆好甜,这黄色的粉是什么,黄豆做的?怪香的诶。”

江婷道:“对,这儿还有汤圆,尝尝。”

周东接过勺子吃起汤圆来,吃着吃着感叹道:“往年哪有这么累啊,就算是有伤兵的时候,也还是三天采买一次啊,每次就稍微多点菜而已。”

江婷接口道:“以前的伤兵加餐也吃得不好么?”

周东摇头,撇撇嘴,“不咋地,你可以去问问何敬,他就是上一次伤兵营出来的,能尝点荤腥就不错了。”

“那之前指挥使就没管这事吗?”她觉得贺云琛很关心伤兵的啊。

周东压低声音道:“之前指挥使不管后勤,火头营和伤兵营的事儿都归郑同知管,郑同知一向不管普通将士死活,你是知道的。”

江婷点了点头,不禁开始怀疑贺云琛去伤兵营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东左右看了看,用更低的音量道:

“老弟,哥看你是自己人,想给你提个醒,你现在在火头营大小算个人物了,但是放在整个军营那是不够看的,上一次因为你的事,指挥使和郑同知闹翻了,如今你又主要负责伤兵营的事儿……你最近最好别去人少的地方,郑同知不是个大度的人。”

周东在火头营七年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背地里的事。

往年伤兵营加餐、过年过节全营加餐,其实账房批下来的银子不少,但最后真的用到了普通将士身上的不到七成,这剩下的几成去了哪儿,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了。

除了火头营,其他后勤上的银钱情况,那就不好说了。

周东只知道,上次火头营开始卖吃食,而郑同知亲兵跑来兴师问罪,是因为郑同知急了,觉得自己不能完全掌控火头营了。

郑同知不希望出现一个像江婷这样的人来打破火头营几十年的局面,更甚者,他直接把江婷当做了指挥使的人,他认为江婷就是指挥使安插在火头营的一把挑战郑同知权威的刀。

江婷闻言神情也严肃了起来,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东哥,谢谢你的提醒。”

周东道:“现在火头营由指挥使直接过问,郑同知管不到采买的事了,肯定着急上火呢,要不你过段时间再卖吃食,避避风头?”

江婷摇摇头:“刚起个头,突然停了,对将士们也不好交代,而且,若是郑同知真的把我怎么样,我就算再躲着,他也不一定会放过我。”

再说了,她根本就不怕郑同知对她怎么样,她自信这军营里,除了全盛时期的贺云琛兴许能和她打个平手,其他人她都不放在眼里。

周东叹了口气,“那你一定小心点。”

回到营帐后,江婷把贺云琛和郑同知做的事串在一起想了想。

最后大概猜出,这郑同知八成是不光贪了加餐的钱,还可能贪了伤兵营其他的费用,是以贺云琛才假扮成小兵亲自去了伤兵营查探。

而她既靠着火头营卖吃食给自己赚钱,又负责伤兵营加餐的事儿,做一堆好菜把账房批下来的银子花光光,这都会让郑同知不爽到了极点。

她隐约有点兴奋,想知道贺云琛和郑同知什么时候能分出胜负,郑同知又会有什么下场。

次日下午天刚黑尽,她洗了澡回到营帐,见谢宁几人正在数钱。

昨日卖的吃食赚了几两银子,江婷抽走一成,剩下的本该放在钟叔手里,等攒得多了再给火头营加餐和分红。

但不知怎么的,钟叔昨天就把银子分红了,每个火头军只分到了几十文。

“哈,这几个月,加上军饷和分红,我竟也攒了快一两银子了!比在家种地喂猪强多了,还能每天吃饱。”

谢宁美滋滋地把银子装进钱袋子里放进自己柜子。

秦玦笑道:“我也差不多,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把钱寄回家里吗?”

谢宁想了想,道:“过年前吧,多攒点让爹娘过个好年!”

江婷把洗澡的东西放下,道:“要早点寄,等下雪了路就不好走了,兴许半路上会耽搁……”

这时一个小兵突然出现在了营帐门口,道:“江廷,彭千户找你。”

“彭千户?”

谢宁几人面面相觑,想起这个彭千户就是周东的舅舅,当初江婷初入火头营时,给他办过生日宴。

江婷并没有犹豫,以为彭千户又是找自己帮忙做饭之类的。

“好,这就来。”

她把外衣穿好,随着小兵往火头营外走,刚走了几步,她觉得有点不对,若是彭千户真的有事找她,为何周东没有出现呢?而这前进的方向,也不是武将们住的大营啊。

想到这里,她脑子里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摸向自己腰间的短刀。

自从周东提醒她后,她就一直把短刀随身携带。

但现在还不确定,万一真是彭千户找她呢,她得罪不起,只能先跟去看看,以她的身手,就算是来七八个人,她也能脱身。

“兄弟,我们这是去哪儿啊?不是彭千户的营帐吗?”

小兵闻言语气有点狠厉道:“彭千户现在不在营帐里,问那么多干嘛,走就是了。”

江婷假装唯唯诺诺地哦哦了几下,实则左右看看,观察着情况。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贺云琛一直派人监视着她,她现在每天给他送饭,为保证她不给饭菜里下毒,对她的监视不会停,所以她放心跟着去就行,贺云琛的人就在后面。

想到这里,她放松下来。

又走了一段路,两人已经出了营区,离河边不远了,如今天气转凉,天黑尽之后河里基本没人洗澡,微腥的河风吹来,让江婷忍不住裹了裹衣服。

她忍不住问道:“兄弟,再走就到河边了,这季节河水挺凉的,河边风也大,难不成彭千户要在水里召见我吗?”

突然,走在前面的小兵停下了脚步,江婷也神色一凝,因为她看见前面的河边还真站着两个人。

“千户大人就在前面,跟我来。”小兵说着继续往前走。

江婷满肚子狐疑地跟着上前,手轻轻搭在短刀上。

待离河边那两人只有二十来步远的时候,江婷瞳孔一缩,因为她借着微弱的月色终于看清了,其中一人被另一人死死钳制住。

那背影和打扮好像是,钟叔!

下一瞬,钳制住钟叔的人突然伸手,取出钟叔嘴里塞着的破布,而后将其一把推下了河里!

与此同时,领路的小兵也瞬间暴起,抬手就向江婷抓来,他的手里抓着一把药粉,手一扬就想洒在江婷脸上。

迷药?!

江婷身体比脑子的反应还快,多年的作战经验让她身子一扭就躲开了对方的进攻,而后迅速抬手,用袖子堵住口鼻,但仍免不了眼睛被药粉熏得火辣辣的。

她想抬手去摸短刀,做好了和对方大战一场的准备,但那人却并不恋战,迅速后退,行动之间可以看出其功夫不低,不是普通的小兵。

江婷想冲去河边救人,对方又是一把药粉洒来,弄得她狠狠闭上眼睛,大骂道:“你他妈就会使阴招!没种的东西!”

没人回答她,她忍着酸痛难忍的眼睛,努力听着周围的动静,注意力高度集中,五感全开。

她听见周围有人跑动的声音。

就在这一瞬间,江婷突然掷出了手中的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仅凭着对方的动静就精准锁定了方位。

那人根本没有料到江婷一个火头军居然有此等身手,短刀贴着他的头皮擦过,下一瞬,江婷一掌拍在他胸口,将其直接拍得胸骨断裂,而后胳膊一把缠住他的脖子,肌肉鼓起,用力一拧,此人颈骨便断裂了。

江婷把尸体一把甩开,她知道,是自己太轻敌了,她本以为郑同知把她引到这儿,只是想要对付她,谁曾想只是想要栽赃陷害她,真正丢命的却是钟叔!

是了,钟叔那般正直忠厚之人,定也与郑同知起了冲突,成了对方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她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另一个敌人在哪儿了,她闭着眼睛往河边跑,听声辨位,感觉差不多到河边了。

她正准备不顾一切跳下去救人的时候,旁边突然响起噗通一声,有人先一步下水了,而后一双手一把拉住了她。

“谁?!”她厉声问。

“是我,宋暇。”贺云琛冷硬的声音传来,瞬间叫江婷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贺云琛的人终于来了,钟叔有救了。

她眼睛痛得要命,火辣辣的,眼泪狂飙,不知道对方到底用的什么药。

也怪她自己太轻敌了,她前世的敌人大多是丧尸,攻击性强但哪里会有人类这样的花花肠子和下三滥招数。

“人救上来了!”有人在不远处喊道。

江婷想抬手摸眼睛,贺云琛抓着她的手道:“别动。”

他用湿帕子轻轻给她擦拭着眼睛,道:“多流点泪,把药粉冲出来。”

江婷闻言,只能拼命回想,把上辈子最悲惨的事都回忆了一遍。

贺云琛则不停地用干净帕子给她擦拭,慢慢的,疼痛感淡了一点,她终于睁开了眼,但眼前一片模模糊糊的,只能看清一些影子。

“多谢。”

她道了谢后,赶紧跑去看钟叔的情况,见钟叔浑身湿淋淋的,面容憔悴,但好在呼吸已经平稳。

贺云琛走过来道:“那个人抓住了吗?”

站在钟叔旁边的亲兵道:“回指……会抓到的!两个兄弟已经追去了。”

贺云琛淡淡向江婷解释道:“这是我在营中的兄弟。”

亲兵连忙尬笑了一下。

江婷点点头,吸了口气,道:“是郑同知,他想把我迷晕,栽赃我把钟叔推下了水,一石二鸟。”